陆章知道这个毛奉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绝不可得罪，于是也不生气，陪着笑脸正要再解释，却见小山一般的项小羽冲了上来，一把就将毛奉提了起来。

“国公，不可！这位是羽林右监，皇帝身边的近臣！”

陆章一见脸色大变，他虽然是羽林左监，位在右监之上，但在宫中却处处受毛奉的压制。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毛奉现在是宫中最得宠的太监。

“噢？一个太监竟然能当上羽林右监，真是破了大晋的祖制，看来你确实是与众不同了。”

“知…知道就好，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本官…本官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毛奉被项小羽提着领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但这是在他的地盘，气势绝不能再丢。

“你们…你们…都死了吗？动手啊！”

跟随毛奉来的都是太监，他们一时都被吓傻。听了毛奉的嘶吼，这才反应过来，呼喊着上前，解救毛奉。可惜他们元气缺损，又久居深宫，被孙道灵几个招面就全部打趴在地。

“你一个小小太监，就敢对仙逝的太后不敬。陆左监，依宫中禁律，辱蔑帝君该当何罪啊？”

苏和拍了拍看傻的陆章，朗声问道。

“当，当斩！”

“噢！那下官对上官无理恐吓，又该当何罪呢？”

“当掌嘴一百！”

“噢！腰斩有点过了，毕竟这位公公是皇帝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那就掌嘴吧！”

苏和冷冷一笑，陆章心里“咯噔”一下，项小羽已经轮圆了巴掌。

“国公，不妥啊！”

“哪来的不妥？他一个小小从六品，在我二品国公面前喊打喊杀，惩戒一下有何不可？”

两人正说话间，项小羽已经停了下来。

“师傅，才打了三巴掌，这家伙就晕死过去了！”

“行了。拖上他，咱们一齐去朝阳宫转转。”

“国公，使不得啊！”

苏和不仅打了狗，还要提狗去见主人，这样下去事情将不可收拾，陆章的头顿时大了几圈。

“没什么使不得的，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了。”

“国公，小人不是为自己着想，是怕此去不利于国公您呐！”

陆章所言非虚，他确实在为苏和担忧。

此前，陆章只是把苏和视为知遇恩人。但在他担任羽林军要职后，陆纳和陆平山相继向他伸来了橄榄枝，家族中许多不为人知秘密也逐渐被他知晓。

在与陆平山接触的过程中，他终于明白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族人是如何发的迹。

再后来，陆章从陆平山那里得知了一些淝水大捷的内情，对靖国公的敬仰更是在私情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份家国情怀。所以，他不希望这样的豪杰平白惹来无妄之灾。

“陆章，圣人言，为人重“仁”、“义”。崇德太后即是晋国国母，又是我的姐姐。于公于私，我都有义务替她讨回一个公道。我这人并非蛮夫，做事有分寸，你让开吧！”

“道灵，去找小虎，让他们在宫外候着。”

说罢，苏和淡淡一笑，推开挡在面前的陆章，径直向朝阳宫的方向而去。项小羽拎着软塌塌如死狗一般的毛奉，紧随其后。路过陆章身前时，还不忘咧开大嘴，露出四颗尖尖的虎牙。

朝阳宫。

张贵妃手捧鹿筋羹愁眉苦脸的候在殿外，神情焦躁、心绪不宁。

这些时日，皇帝难得召她入宫侍寝，这让张贵妃欣喜若狂。可光鲜了没几日，她便听说宫内新近册封了一位天贵妃，不但来历神秘，而且极受皇帝的宠幸。

皇帝为了她，竟然越祖制，将宫中最大最好的华林园赐给了天贵妃，排场远超王皇后的五凤宫。

王皇后清心寡欲，信奉黄老为人不争，那是因为皇后已经为皇帝诞下了两位皇子。可张贵妃的肚子却不争气，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本来张贵妃在宫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多了一个未谋面的天贵妃，她的位置不用说也是岌岌可危。以往，遇到这样的烦心事，她还能向仙姑妙音讨教一二。可最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妙音忽然间在宫中消失，无人知晓去向。为此，张贵妃只剩下扮苦扮娇来博得皇帝的青睐。

昨夜，她等了一晚也没得到皇帝召寝，于是一早便着人炖了鹿筋羹来显殷勤。不想，到了光明殿外就听到司马曜在殿中大骂乱砸，吓得她也一时不知进退。

……

“司马道子这个浑蛋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看看，朕不过是赐个园子，他就指使那些老不死的家伙来责难朕！他是真的活腻歪了！”

“陛下息怒！琅琊王也是为国着想，怕陛下不专政事，才仗义直言吧！”

“屁！他为国着想？他就是成心在和朕做对！之前，朕要任你为丹扬尹，不就是他在背后捣鬼，鼓动那些老不死的上书才搅了朕的旨意！

到底是朕是皇帝，还是他司马道子是皇帝？他以为朕不知道背后是他在捣鬼？屁！当年就是他在河房里下套，让老子差点没当上太子，他以为老子不知道！

以前是有桓贼、老女人拦着，现在他们都死了，老子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护的住他！哼哼！老子连秦人百万大军都能灭掉，还灭不掉他一个亲王！

来人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如今太后刚刚仙逝，尚在丧期，绝不能在此时大动干戈了！”

殿内侍政的正是王国宝，自从升任中书令和羽林监后，他就几乎独揽了朝堂大政。

再加上击退秦人后，司马曜更是无心政事，享乐宫廷。所以独有进宫直奏特权的王国宝更是成了皇帝的传声筒，权柄可见一斑。

今日一早，王国宝便将几位皇族长老弹劾皇帝处置华林园的奏章送了进来，意图借机打压司马道子。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皇帝竟然把矛头对准了当年争太子的事情。如果继续深究下去，那他这个幕后主使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于是，王国宝连忙跪地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