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此时此刻司马道子处境的真实写照。

只是他此时已然彻底乱了，一个少年郎不论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和什么样的环境熏陶，走到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会回归本性，回归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不知所措。

“王爷，既然还有半日时间，不若与吾等离开建康城，以图它日东山再起！”

孙泰极力反对王国宝的建议，天师道在暗，还没到以死相拼的地步，所以此时离开都城徐图后进是最稳妥的对策。

“好好好，离开建康、离开建康！”

相对王国宝的进城拼命的激进打法，司马道子还是觉得跟孙泰出城逃命更加妥当。于是，他猛然间有了决定，就是趁着褚蒜子还没来找他的麻烦，赶紧逃跑。

“王爷，不可啊！”

王国宝顿时急眼，一把将准备下楼的司马道子拉住。

“您的根基就在都城，离开了都城，没了琅琊王的爵号，您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谁还会听您吩咐？您忘了海西公的事情了吗！”

王国宝一提“海西公”，司马道子浑身一个激灵，站在了当场。

海西公名叫司马奕，兴宁三年即皇帝位，登基不久便被桓温逼废降为海西公，迁到吴县监视居住。之后司马奕常年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小心谨慎地度日，生活困苦，毫无尊严。

王国宝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皇帝没了名分亦当如此，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王爷呢？

“那那，国宝，你说该怎么办？”

“王爷，与其横竖都是死，不如去直捣宫城争一线生机！只要能把褚蒜子和司马曜拉下马，王爷不但可以脱离险境，大晋国的江山未来也是您的了！”

“不行！王爷，现在吉时未到，圣道道众也不足三百，杀进宫城与送死无异，还会暴露了圣道行踪，贫道决不允许有辱圣道的事情发生！”

“暴露你们的行踪？孙道官，你们与王爷早已在一条船上，此时心存侥幸，对双方均为不利。之前吾已讲过，宫城羽林不堪一击，而且今夜出击必然让他们意想不到，成功的几率最大！误过今夜，即便贵道能挺到吉日，没了王爷的助力你们觉得还有成功的把握吗？”

“对对，孙道官，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不可分心、不可分心！”

司马道子又觉得王国宝说的在理，反过来替他安抚孙泰。

“王爷，你想没想过，一旦行动失败，又该怎么办？”

“这个······”

司马道子被孙泰一激，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再次望向王国宝。

“王爷，古往今来举义之事皆半数之开，但历代豪杰均义无反顾，为何？行则有生机，怠则唯有亡！孙道长只看天时，而略地立人和。褚蒜子不得人心、失道寡助；王爷您这儿又是万众归心、同舟共济，以吾拙见，今夜才是举义的最佳时机，请王爷勿要错失良机！”

“那万一失败了呢？”

司马道子被王国宝鼓动的热血澎湃，可孙泰却仍是不以为然，直指王国宝的软肋。

“是啊，国宝，万一没成功呢？”

“呵呵，王爷、孙道长。即便是退一万步讲，举义没有成功，只要孙道长的人不再暴露身份，属下也敢保王爷无恙！”

司马道子闻言，既是惊喜又是疑惑，急不可耐的让王国宝快说。

“王爷，您忘了丹阳府现在的府尹是谁了？”

“王坦之那个混蛋啊！”

“······正是乃父。”

“噢！！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把车夫搞定？”

“是的。王爷，车夫的事情交给吾来处理，王爷定会无恙。没了后顾之忧，这下举义您有信心了吧？”

“好好好！太好了！孙道官，咱们就按国宝的意思办，你现在就回去召集人马，本王也去安排人手，咱们亥时在宫城西华门外汇合，一齐把老女人和小混蛋收拾了！”

此事因车夫而起，也因车夫而终。没有了车夫这个后顾之忧，司马道子马上又变得神清气爽，当即拍板今夜入宫，再杀老小混蛋们个出其不意。

其实，整件事都是王国宝杜撰出来的，此时那个倒霉的车夫已然被他毁尸灭迹，丹扬府抓人更是无稽之谈。他的目的就是要逼司马道子出手，这样胜了他是力挽狂澜的举荐之功，败了他又替司马道子扫除了后患，左右都立于不败之地。

孙泰当然是不愿冒险，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除非他敢冒违反道君圣令的大罪，让天师道与司马道子这棵优秀的歪脖大树决裂，否则他就得遵照执行。不过，事情也有有利他的一面。此次来建康实施入宫行刺任务的指挥虽然是他，但执行者却是道君杜子恭的人。他们的死活，孙泰并不关心，只要最后不把他牵连进去即可。

赵牙扶在梯口，侧耳倾听楼上的动静，直到巨石落地，他才露出鬼魅的笑容。秦淮楼里貌似同心同德，可外人偏偏听出了隆隆而响的算盘声。

······

建康宫，华林苑。

苏和合衣躺在宽大的寝室，思索着白天的事情。

‘江东不愧是晋人之地，高手层出不穷。别的不讲，光这个浓眉毛我就不是对手。如果要是再遇到他，我该怎么办呢？’

武功修到他们这个境界，比拼的主要就是内力。从之前与浓眉交手的经验上看，苏和知道对方的内功心法至少要比他高一个周天。这种数量级上的拼杀，即便是你更具有实战经验，但如果不能在前期解决战斗，拖到后期一定会因为元气不济而导致落败。

如果他短期内没有提高内功等级的办法，就只能从借助外力上来想办法了。

‘这可能就是天赋的差距吧！’

想到这些年来，他日日勤习苦练，可元气却卡在六周天上始终不动，而浓眉与他现在的年龄相仿，在内功上就比他高出一头，苏和不免生心气馁。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位让他惧战的可怕存在，可想而知那个人的内功得有多么变态。

苏和清楚，也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他在武道一途上的悟性和水平提升都大大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但一山还有一山高，只是你也许还没发现，这就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