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御词千去了书房就只剩下顾家这对母亲和黎岁秋,周姨无地自容的去厨房煮茶,御家待客之道还是不能少的。
黎岁秋轻挑着眉梢,坐在飘窗边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开口道:“二位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她俨然端出了御家少夫人的样子,斜睨着两人打量个遍。从刚才进门到现在,黎岁秋是看得真真切切,虚情假意又矫揉造作形容这对母女再不为过了。
“顾榕,你倒是端起架子了。也不看看你是顾家的什么玩意,我顾沅都看不起你。”自称顾沅的女人冷脸翻了个白眼,哪怕是在御家,仿佛也丝毫不把自个当外人。
“沅儿!怎么和姐姐说话呢?”这位所谓的母亲倒是相较之下更懂得伪装。
她不耐烦的蹙眉,一点都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她们身上。
“有话说话!”黎岁秋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顾沅看着是个娇生惯养起来的脾性,憋不住豁然起身指责起黎岁秋:“家里都出了大事,你还人模狗样的摆谱给谁看?你忘了当初自己什么可怜样了?”
说着,顾沅咄咄逼人的走来。伸出纤细的食指,一下下戳在黎岁秋肩膀处,还警告道:“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黎岁秋不懂,质问:“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身份?”顾榕哪怕从前只是顾家的一根葱,现在身体也是属于她黎岁秋的,怎么轮得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她一把拍掉顾沅的手说:“这里是我家,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充其量你不过是个娘家妹妹,倒是在御宅里充脸面,你也不问问御词千,看他乐不乐意。”
提及御词千,顾沅眉心狠狠一皱,被怼的只能憋出一个“你”字!
顾沅一时气急败坏,扬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这一巴掌太过突然打的黎岁秋毫无防备,径直朝楼梯口跌坐下去,侧脸顿时热辣辣的红肿起来,嘴角贝齿磕到了细肉,溢出一丝殷红。
“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你姓顾!”她眉眼舒展的揉着自己刚才使力过猛的手腕,得意又轻蔑的瞥一眼黎岁秋。
当即,黎岁秋有点晕晕乎乎。大脑嗡地一声,脑海之中浮现出片片零星的记忆画面,闪过太快却感触至深!
这是属于顾榕原身的记忆!
一时间,太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秦敏,我恨你!顾沅,我恨你!我恨顾家所有的人!”
“我就是一个色.诱的工具,顾家敛财的傀儡对么?”
“看来我怎么做都不如你们的愿,倒不如死了干净!”
字字诛心,黎岁秋一时间头疼欲裂,那些原本属于顾榕的所有记忆,快乐痛苦顷刻间涌来,将她彻底席卷!
“轰”地一下,脑海里炸开的回忆与黎岁秋融合一体,她终于知晓,顾榕勾引御词千是为了家族利益被迫,嫁入御家也是成为一个敛财的冰冷工具,为的仅仅是注资维持顾氏药坊的运营。
眼前这虚伪做作的中年女人叫秦敏,不过是顾榕的一个继母罢了,同父异母的妹妹俨然是个自私虚伪又脾气火爆的娇养大小姐,对御词千有点小心思,却又嫉妒是顾榕嫁给了喜欢的男人,这才一见到她就恨不得百般刁难。
呵,原来如此!
秦敏觉得毕竟是在御家,闹成这样妨碍谈正事,才急忙堆起一脸笑意,和气的来劝:“吵归吵,姐妹之间不能动手!榕儿,快起来。”
说着,秦敏便伸手来扶,却被她闷声一把推开,冷冷道:“不用!”
黎岁秋自己站起身,嘴角那抹殷红被她抬手抹去,说:“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演戏了,切入正题吧。”
既然知道顾榕的处境,黎岁秋想要将她拔出来,也是为了免去自己受罪负气。
秦敏见势,心生疑惑。从前那般软弱无能的顾榕怎么就突然强势起来了呢?难不成,她是自以为攀附上了御词千就翅膀硬了,不受她控制了?
不行,她得控住这颗关键棋子才行。
“榕儿啊,我虽然是你的继母,却也是从小把你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现在你嫁人了,顾氏药坊有了危机,存货被人掉包,资金也断层供应不上,正是需要你和姑爷帮衬一把的时候……”
“现在紧要关头,你不会抛弃生你养你的娘家吧?”
秦敏是把演戏的好手,说着便潸然泪下,局促的上前拽住黎岁秋的袖口。
“妈,你别求她!”顾沅不服道。
“沅儿你住口,她是你姐姐,我们是一家人。”
眼前这状况倒像是黎岁秋不识好歹,是个不顾念养育之恩的狼心狗肺。
顾家母女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都强占了先机。这一幕看的黎岁秋真是像在刷剧似的。
既然演上了,黎岁秋不想奉陪都难了。
她心想,好,陪你们玩一把!
“妈,我知道虽然从小你对我动辄打骂,妹妹也是恨不得抢走我所有的东西,可我仍然感激你们,至少给我一条艰难的活路……”说着,她抽泣起来,比秦敏更加伤心。
母女不知所措,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榕儿,你在说什么胡话?”秦敏的确对顾榕看不顺眼就打打骂骂,可从前她闷着声哭都不敢多说一句,难道过去的柔弱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黎岁秋用余光偷瞄一眼后,立马转脸道:“大家都以为我进了御家是我的福气。可你们不晓得,御词千性格乖张多变,阴晴不定,对我也是用尽了白眼。”
“一份医生的工作也是苦苦哀求来的施舍,还哪里有钱来补贴娘家。我的日子……怎么就这么苦啊!”
情绪爆发之时,她扶着沙发背狠狠的掐了自个一把。
刹那间,疼的黎岁秋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哗哗的横流,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可她心中暗暗道,比惨是吧?那我能上选秀节目,你们能吗?
她黎岁秋上辈子外科专家医师,重症监护室外看过多少人生凄惨的境遇,各种哭法也是样样都见识了。
要哪一种?随便都能给你演绎的淋漓尽致。跟她抖机灵,还真是遇对人了。
“这……”秦敏噎住,愣的都忘记了掉眼泪。
“你作什么?”顾沅想上去揪黎岁秋,却冷不丁儿楼上传来一道冷漠的呵斥声。
“闹什么?这里是御宅!”
在书房的御词千被哭声吵的脑袋疼,就在想这个女人又在做什么妖?结果出来一看,顾榕哭的一塌糊涂,眼前两个女人也是手足无措。
这是顾榕吗?一个娘家钳制的死死的棋子,开始反抗了?
有意思。
“要闹,都滚出去闹。”淡薄的话语又一次重复,他紧绷着下颚,眸底的阴鸷像浓的化不开的雾霾,震慑着所有人,唯独她!
黎岁秋哪管,只顾着哭自己,阵阵的抽泣。
周姨出来心疼赶紧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少夫人身子虚,不能这样情绪起伏太大。”
她眼珠一转,趁着周姨的头朝后微微踉跄了半步,看着快晕倒似的。还好周姨扶住了她:“少夫人没事吧?”
御词千实在头疼,鄙夷的扫一眼正要开口赶人,身旁的助理川泽过来提醒道:“少爷,这是顾家的人,也是少夫人的家事。您态度不好,回头又要受御老夫人训斥的。”
当即,他住口了。
是,御家都厌烦顾榕。可唯独御词千的奶奶对她柔顺的性子是百般喜欢,所以哪怕她并非出身豪门,也当孙女.宝贝似的疼,对顾家的人格外客气。
每每御词千赶走这对母女,都会受到奶奶的训斥。耳旁风都是她们吹得。
“那就看她自己了。”他也想知道,变化翻天覆地的顾榕要怎么解决自己的困境?
黎岁秋哭够了,装柔弱让人将她扶回卧室。这时,秦敏再有多想花言巧语也得让体弱的病人休息不是吗?
她一走,偌大的客厅里就剩下秦敏和顾沅面面相窥。
御词千冷笑,勾着唇角在秦敏转而要黏上他时先一步回了书房。
“少爷,现在能下逐客令了,我找个夫人不适的理由打发她们走吧。”川泽的提议刚说完,下面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哄闹声。
御词千眉心一拧,说:“去看看。”
他和川泽站在二楼转角,观察楼下的情形。
只见是御家几个园丁拿着花锄在赶人?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少爷的丈母娘,御老太太的亲家!”秦敏话没说完就被花洒被淋湿了衣角,“这么对我,你们还想不想要饭碗?”
“哎呀,这什么,好臭啊,离我远一点!”顾沅脚步飞快的朝外走,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回头看。
“粪啊,还能是什么?再闻闻?”为首的园丁,提着施肥的器皿朝两人面前凑,熏得她们不得不走。
其中一个园丁理直气壮的冲她们喊:“我家少爷说了,再敢上门就把你们舌头拔了!”
“长舌妇,呸……”
闹剧终于散了场,御词千眼眸晦暗,将一切尽揽眼底。川泽立马解释:“少爷,我还没派人呢,怎么就……”
“有人替你传了话。”他心知肚明,打着他的名义让家丁光明正大的去赶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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