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北府军在瓦埠湖分兵,刘牢之率领他的五千前锋军向东疾驰赶赴洛涧,中军放慢行军速度继续北上。
营地里到处都在起桩拔帐,忙乱不堪,谁也没有注意到靖国公带着一支不起眼的队伍离开了大营。
转日清晨,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淮西北的沃野之上。时至仲秋,金黄色的稻穗压弯了稻身,秋风拂过,卷起稻香,留下清爽。
稻田中,几个忙碌的身影正在收割成熟的稻谷,这时远处蹄声传来,吓得几名农人连忙趴伏在湿漉漉的泥地里,大气也不敢喘。
蹄声由远而近,几名农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黄四,咱们好像被围住了!”
一名农人听到四周都是蹄响,顿时脸色白的如纸,使劲扯着身旁另一个农人。
“都赖你小子!族长不让咱们出来收粮,你偏要来,还扯上老子,现在好了吧!”
“不出来收粮,饿也得饿死!你听,他们说的是晋话,是晋国的军队!”
说话农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想起身看个究竟,结果被身旁的同伴死死拉住。
“你想死,也别拉着大家!你忘了丘庄不久前被晋国的败军抢了个空?男丁一个不剩,女人都被糟蹋了吗!”
农人闻言,连忙吞咽了一口,死死的趴在地上再不敢动。约莫半炷香后,蹄声渐远,几个农人爬起身来,望了望北方黑压压过境的骑兵,再也顾不得收稻,一个个屁滚尿流的离开了稻田。
从淮西进入淮北,地势逐渐由平坦变得起伏。洛涧就是穿流过这段崎岖不平的山间,汇入了淮水。
前锋营到达洛涧已近午时,赶了半日一夜的路,人困马乏。刘牢之令全营就地休整后,召营中所有校尉到他的帐中议事。
前锋营共有五名校尉统领,这五人都是刘牢之在北府成军之初,从新兵阶段就悉心选拔培养的大才,是刘牢之的绝对心腹和班底。
“白眉,先说说秦军的情况。”
五人坐定,刘牢之首先看向左首上位的一位眉白体壮的年轻校尉。五尉之中,刘牢之最看重的就是此人,并把营中最为精锐的斥候部队交由他来统管。
“禀将军,秦军营地已经探明,就在洛涧下游的缓坡地带,距离入淮口大约有五里的距离。据我们抓到的舌头交待,驻守洛涧的秦军有步兵四万五,骑兵五千,统军将领是秦国的南中郎将梁成。”
“梁成!将军,此人乃是苻融的心腹大将,勇武异常。他还有个弟弟名叫梁云,在秦国素有双蛟将之称!前不久,梁成与梁云都参加了攻打襄阳的战争,因功被秦王授予了秦荆州刺史!没想到他竟然到了此处。”
白眉刚刚报完探查的情报,就被一个更为年轻的虎目青年接过了话茬。通过他的讲解,人们更加了解了接下来的对手。
“呵呵,寄奴总是让人耳目一新,看来又是做足了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属下这里还有一些梁成用兵的简单情报,将军如果需要,属下给您送过去。”
“好啊!寄奴果是我前锋营的军师,你们几个都要向寄奴学学,平时不能光舞刀弄枪,也要多看一些兵事战策!”
刘牢之很满意眼前这位叫做寄奴的年轻校尉的表现,对他不吝赞美之词。
“白眉做的也很好!看来我们这回遇到的敌人是个硬茬子,都督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我们要毕其功于一役。今晚亥时,你们几人随我过涧,去探探梁营的虚实。”
“是!”
五人应诺,以为议事到此结束,却听刘牢之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这次把大家叫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通气。在历阳城,我受到皇帝召见,陛下让我给大家传谕:杀敌务尽、报效国朝!
陛下向我许诺,只要我们在这次秦晋之战中能够表现出色,陛下就会为我们加官进爵。所以,此次对上洛涧的秦军,我们不仅要击败他们,还要把他们击垮!这样才能突显出我们的功绩!你们意下如何?”
刘牢之说罢,刻意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神色。
“我们都是将军手下的兵,将军飞黄腾达,我等自然也跟着沾光。将军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果然不出刘牢之的预料,叫做寄奴的年轻校尉又是第一个起身附和的人,随后又有两人表示赞同。大帐内只剩下白眉和另外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轻校尉没有表态。
“将军,梁成本就是秦国大将,他率领的秦军又有五万之数。我军装备虽精,但军力只是秦军的十之一二,击败对方已是不易,如果还想着击垮,难度是否过大?”
清秀校尉见刘牢之盯着他不放,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和刘毅的看法相同,如果我们的目的是击垮对手,那前锋营自己的损失也必然不少,将军可能接受这种程度的损失?”
其他人的看法倒是其次,刘牢之自持可以左右他们的思想。唯有这个叫做齐白眉的校尉自有主见,性格孤傲、身手高强,有其他几位校尉不可比拟的优势。
如果日后他要出人头地,那此人对他来说就是必不可少的助力,所以刘牢之格外重视齐白眉的态度,极尽笼络的手段。
“嗯,白眉和刘毅的考量也很实现。这样,白眉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准备,我们夜探梁营之后再作定夺。”
采取行动之前,刘牢之必须要把齐白眉拉到他的战壕里,与他保持一致,所以他把其他人打发走,准备单独开导齐白眉一番。
离开刘牢之的营帐不远,叫做刘毅的校尉把爱说漂亮话的年轻校尉喝住,不满的质问道。
“刘寄奴,你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没有啊!大小姐派我们来,是让我们多多历练,随便最大程度的掌控住北府兵。难道我现在的做法有错吗?”
“你对军中上司趋炎附势,极尽讨好之能,快成了他们的家奴。你以为你这样做,别人就不知道你的目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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