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前，赵牙就自比越王，立下人生大志——“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如今，薪也卧了，胆也尝了，眼看他的三千越甲也要练成，吞吴就在须臾之际。可就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他的唯一弱点，绝对不能暴露的老底被人揭穿，使大厦将倾、江水付流，就算天贵妃有再好的隐忍之功，心中也是巨浪涛天，怒不可遏！

‘哼！老子自甘下贱忍了这么久，才积攒下来的基业，你们这些杂碎也想染指？’

王皇后急召，不用想天贵妃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宫城，就连这儿传话的奴仆眼里也裹胁着一股嘲弄。

‘本来还想让你们多活几年！既然如此，老子就先送你们去见水鬼司马曜吧！’

想罢，天贵妮长袖一甩，报事女官雪白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血口，不等她喊，血已经从喉咙里崩溅出来。

护送天贵妃的卫队顿时都惊呆在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毛奉，交待给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天贵妃走下撵，在女官身上擦净染血的短刀，目光幽幽的转向了首领太监毛奉。

“回娘娘，您交待事，小人都已经办妥！”

毛奉不敢迎上天贵妃冰冷的眼神，连忙压下惴惴的心跳，强打精神回道。

“嗯，很好！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天贵妃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把铜制钥匙丢给毛奉，继续说道：“这是寝宫地下库的钥匙，你带人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出，发给你的卫队。记住，从今天开始，正要我还在位上，你就是晋国的大司马！还有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全心全意为我办事，全部加伯爵，封正五品实职吏官！”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百名太监都是为之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净身入宫，只是为了讨个命活，更没人敢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虚妄之事。

突如其来降下的甘露，不但没有滋润他们早已干涸的心灵，反而一下砸晕了这些残缺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毛奉，他是第一个因跟随天贵妃而受益的太监，所以即便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此时他也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大司马！我的娘呀！老子真要发达了！’

“喂！你们还愣着干吗？娘娘许给咱们天大的福泽，还不快快谢过娘娘！”

毛奉知道，只要他坚定的站在天贵妃一侧，天贵妃绝不会食言。想着美妙绝伦的未来，毛奉“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惊醒了一片痴汉。

旋即，华林园外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叩谢。

“你们都给咱家听好了！娘娘是道祖派到人间的真仙，谁敢忤逆娘娘，就是跟上天作对！谁敢不听娘娘的旨意，就是上天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敌人！

都给咱家打起精神！

左队留在原地保护娘娘！右队跟咱家去地库取东西！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一时间，由太监组成的贵妃卫队在亢奋的毛奉的指挥下，如打了鸡血一般行动起来。

……

白日里，热闹了一夜的淮水岸终于恢复了平静。河房里的艺伎们纷纷蹲在水边，洗去一身的装扮和污秽，然后再回到泊在岸边的小篷船内卷曲一个白天，等待夜的再次到来。

河水冰冷刺骨，一个小姑娘缩回纤细的手指，送到嘴边哈气。眼睛不由自主的被河对岸宏伟的秦淮楼所吸引。

“玉娘，又开始做梦了？”

小姑娘身旁是个同样年纪不大的小艺伎，见到同伴痴痴的眼神，便取笑她道。

“梅娘，听东家说，秦淮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有自己的睡房、自己的装匣。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和她们一样啊！”

“别做梦了！连菲娘那样的样貌和舞艺都进不了秦淮楼，更别说咱们了！”

“不！我一定要进秦淮楼！”

“好吧！你要是能进秦淮楼，我就能进水月阁！”

“秦淮楼好！”

“水月阁好！”

……

两只小稚为了哪家更好争论起来，全然忘记一夜的疲劳。就在这时，河房的东家忽然向她们这边大喊，让河边的艺伎赶紧回船。

工夫不大，河边青石板道上行来一大队人马，旌旗招展、甲光粼粼。两只小稚挤在门缝中向外望，只见一排排面若桃花、身如柳条的锦服女郎簇拥着一辆五五彩霞车从她们面前驶过，心里顿时小鹿乱撞。

“东家，这是哪个河房的仪仗？”

“河房？你们两个傻小娘！这是宫里的女官！”

……

秦淮楼。

一早得到叛军围城后，会稽王便急匆匆的赶到秦淮楼与众人相见，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一切都如司马尚之所料，当他们把司马曜遇害的实情和郭氏本人送到王恭和殷仲堪面前时，两位大州刺史的反应要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暴躁，一刻也没有停歇便亲自带兵入京讨逆。

外敌来袭，意味着他的敌人马上就要寿终正寝。司马道子难掩兴奋之情，一早便摆宴庆祝，对司马尚之更是信赖有加。当即要求会稽王辖下的所有人马都要按照司马尚之的指挥行事。

各路人马领命之后离去，秦淮楼里只剩下司马道子与司马尚之两人继续饮酒欢聊。不大工夫，司马道子就又把头夜里的酒曲勾了出来。司马尚之见状，连忙命人把酒撤下，郑重其事的说道。

“王兄，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都城被围，赵牙和王国宝必然会有过激的举动，我们得着力防范他们狗急跳墙！从今晚开始，以防万一，咱们还得迁入丹阳府城。”

“行！都听你的！等他们完蛋的时候，老子只要赵牙那个贱人！嘿嘿，老子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知道背叛老子的后果！……，对，还有王国宝那个混蛋！老子要一寸一寸的把他的肉剃干净！嘿嘿嘿……”

“王兄放心，今晚弟就出城，与王恭和殷仲堪会面。他们绝不会拒绝咱们的好意的！”

“好！本王等你凯旋而归！”

两人举杯正要庆祝，一名内侍忽然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天…天太妃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