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俶此时无疑是雪中送炭,陆平山被他的善举感动的泪如雨下。
牢房里阴暗霉腐,陆俶手掩口鼻,玉如意不停的在身上摩挲。
“平山兄,勿要婆婆妈妈了……”
实在忍无可忍,陆俶终于出口喝止了陆平山的哭泣。
陆平山受惊一振,陆俶马上又恢复到和煦的表情,眉梢略弯道。
“平山兄,钱我给你出没有问题。可是你也知道,家父治家严苛,这么一大笔支出如果没个说法,家父一定不会同意的。”
陆平山的喜悦瞬时固化,陆俶这难道又是说说而已?
“俶兄,我可是为了大家办事才出的事,你们救我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陆平山的心底涌出一股无名之火,说到底他都是代人受过,可出了事情却无人念情,这不是冷漠无情还是什么?
“平山兄,事情我已经托人查过了。那位刘主簿已经摘清了自己的嫌疑。据他事后调查,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力,引起旁人的注意才出了事!现在不但损了大家的钱财,还连累了人家官身。
你不自责,怎好再将责任推给旁人呢?”
一听这话,陆平山更是怒火攻心。他从进府就一直小心谨慎,旁人也不是大罗金仙,怎么能看得出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时候倒霉的就他一个,屎盆子也是都要往他的头上扣,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俶兄,话不能这么说……”
陆平山还要争辩,就见陆俶已经起身。
“平山兄,别固执了!现在把你弄出去才是正事!我进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见到陆俶真的要走,陆平山再也不能自持,连忙急声将陆俶喊下,恳求陆俶再给他想想办法。
“……
嗯……,办法呢,倒是还有一个。平山兄,要不你写张字据,用家中田地作为抵押,有了字据我也好向家父筹钱。
等你出来了,再想法把钱还上,拿回田地,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陆平山顿时心如刀绞,父亲早亡,就给他们留下了几顷田地。
地虽然不多,但每年也够他们全家生活富足。若是把这些地也抵押出去,那他们一家就是彻底失去了保障。
可惜形势逼人矮,地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只能听陆俶的话,等他出去以后,再想办法凑钱把地赎回来。
签字画押,目送陆俶离开牢房,陆平山又陷入黑暗之中,开始漫长的等待。
广陵城里每天人来人往,希望与失望就像是日升与日落,总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给人予朝气,又在另外一个时间里把它收回。
到达广陵郡后,苏和与小玉一刻也没停歇,进城之后就直奔城中市集。
转了一圈,集市里的粮店掌柜都像看怪物一样,把他们拒之门外。
原来,晋国朝廷规定,集市里的粮店只能经营小规模的粮食买卖,而且还是限人限量。
大规模的粮食买卖只能到朝廷开设的义仓购买,但在购买之前购买者必须要有所属官府的证明公文才能成行。
所以,市集里从来没有像苏和这种张口就要三万石粮食的买主,他们也自然受到掌柜们的冷眼。
碰了钉子,不免让苏和有些丧气。以往他都是不理俗事,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以前只是听过盐铁专卖,没想到买个粮食也这么麻烦。
不用想,他跑到官府出具文书,人家必定要问你买这么多粮食有何用处?
到那时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要养一支近千人的队伍,打算另立山头吧!
买粮之事已经严重超出了苏和的预估,想要弄到粮食,还得想别的办法。
心情虽然不爽,但也不能饿着肚皮,苏和与小玉连日赶路,啃了两天的干粮,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
办法总会有的,苏和不相信他能在和平年代抱着金元宝饿死!
调整了情绪,苏和离开市集,带着小玉向广陵城里最热闹的坊市而去。
广陵城内河流纵横,行不了多远,就能看到一条小河穿城而过。
河边绿柳成荫,交织成景,一股浓浓的水乡味道扑面而来。
江南灵秀,古来有之。
穿行在坊水之间,苏和被嬉笑的孩童感染,心中泛起丝丝快意,就连躁动的肚皮也安静了下来。
不觉间,河对岸传来一阵忽明忽暗的悠扬笛声。
初时,苏和尚未在意,可不久后他身体里一根敏感的神经被猛然拨动。令他整个人都惊悚起来。
小玉跟在苏和身后美滋滋的。不知有多少日子,她没与苏和独处,又不知有多少日子,她们没有在一起像今日一样畅游。
河水清清,柳芽弯弯,就连空气吸进身体都是甜甜的味道。
正痴醉间,小玉忽然发现苏和毫无征兆的蹿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石桥对面。
小玉立时警觉,她从袖中抽出短刀,握在掌心追着人影跟了上去。
跨过石桥,穿过街巷,凭着时隐时现的笛声,苏和追出一里之外。笛声一瞬间音消声散,天地恢复到了混沌。
苏和猛的冲出小巷,来到一条石板大道之上。
大道上人来人往,两旁都是热闹的店铺。
此时,小玉也追了上来。见到苏和紧蹙的双眉,她握刀的手不由抓得更紧。
就在刚才,苏和松弛的神经被一段笛声吸引,那笛声浑厚柔和,似从头顶钻入了人的心中。
只是市井嘈杂,笛声时隐时现,待苏和用心体会之后,忽然满头大汗。
不为别的,等他把一首曲子连贯在一起时,猛然发现其中的旋律是那么的熟悉,直到他幡然惊醒,这是一曲前世他就熟知的音乐。
而乐声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指一个可怕的结论,广陵城里也有同行者!
于是,苏和来不及多想,只能飞身去追。
追到此地,笛声终了。
苏和沉心静气,收揽心神。目光扫过大街上的每一个行人。
片刻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位刚刚从一匹犍驴上下来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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