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才与纪言亮及大员行署班子其它成员沟通只是为了传导压力，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只有大家都想破斧沉舟想办法，大员行署所面临的危机，才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压力众人是意识到了，只不过还是没啥好办法出来。开玩笑哪，大员的财政缺口不是几十万两，是过百万两的缺口。增加百万两银元的税收，意味着要做千万级盘子的产业出来才有可能。

千万级营收的产值，要引进和扶持出多少个大厂才有可能？谁家的大厂闲着没事，会跑到大员来设？这边虽然有靠海的便利，但离正经的大市场大明腹地却远的没边。海贸产品多数是以消费级产品为主，消费级产品，生产场所的规模很难上去。就比如一个搪瓷厂，哪怕年产上亿件产品，产值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元而已。全世界一年对搪瓷产品的需求，至多能有几亿件？

要想快速的将量做上去，只能将目光放在高单价的产业上，比如蒸汽机的制造，哪玩意小的也是万两银元左右，有个一年能造千台以上蒸汽机的制造企业，一年产值达到千万两银元以上，还真不是费劲事。可话说回来，造蒸汽机的企业谁不想要？大员凭什么争取！

大员的地理环境就放在那里，将厂子设在大员相当于放弃了大明本土市场，就这一点来说，真没啥企业愿意做这样的选择。放弃全世界最庞大和优良的消费市场，纯粹去做外贸，现在的大明又不是后世，但凡有点竞争力的企业和投资者都不会干这么缺脑筋的事。而没有竞争力的企业，做外贸一般也做不出啥名堂。

“专员、下官最近琢磨了一下，咱们是不是可以在造船业上想点办法。大员靠海，是联接东瀛和南洋航线的重要节点，海船的单价也比较大，很容易将量做上去。只有扶持起几个规模性的船企，咱们的工业产值就会上来。”就在别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行署副专员纪言亮，徘徊了几天后，来找李琦才谈话。

“造船？言亮兄，这个产业怕是难做吧？需要技术积累，也需要物料积累，咱大员在这方面毫无底蕴，硬生生从别人手中抢食吃，难如登天。”本以为纪言亮因为压力传导，脑袋开窍了。结果李琦才有些大失所望。海船是那么好造的？光备木料就得数年的积累，咱哪来的时间？是有不备木料，直接用铁料就能造的船，但是哪是河船不是海船。再一个造海船的竞争压力有多大？在大明就有。天津、宁远、登州、松江、福州、广州等数家大海船厂，西欧那边同样有不少传承悠久的船厂，大家面对的客户群体基本是一个群体，大员拿什么立足？

“咱们刚开始，未必需要将主意打到造大海船上。”

“不造大海船？造舢板渔船怕是没多大出产吧？”李琦才对纪言亮的脑回路都有些无语，造舢板渔船，大员同样没啥优势，这玩意就是个走量的事，大员的底子就这么大，何谈走量？总不能通过外贸出口舢板船吧？人家脑袋抽了，才会不远万里跑到大员来买小渔船。

“我的意思也不是造小渔船，我的意思是咱们筹建一个大型海船改装厂基地，主要是为现有的海船加装蒸汽机。蒸汽机对近海航船来说，作用相当大。目前咱们大员连接的航道上，有这方面需求的船商应该不少。但外籍船，要加装蒸汽机多有不变，他们大多需要从我大明进购了蒸汽机，回到母航再行改装。但由于蒸汽机的性能和加装技术难以掌握，他们在母航完成改装其实困难颇多。若是我们能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市场不小。”

“你是说，咱们直接从京师等地进来成品蒸汽机，然后在大员的改装厂直接为外籍船加装？这产业有利可图吗？”李琦才有点算不过来账，他觉得收个改装的人工费，能不能有大利？还真不好说。

“专员、你想一下一艘海船最少也得值万两银元左右，改装蒸汽机听着简单，可涉及到的工序和技术其实很多，最起码得有海船吊装船坞，还得对动力系统和船只结构进行改动。最重要的是要调配合适的蒸汽机才行，小马拉大车不行、大马拉小车也不划算。蒸汽动力还要与风帆动力相匹配和互相关联，如此改装的船才好用。这妥妥的是技术活啊，收个船价二三成的改装费过分吗？吾觉得一点都不过分，因为这和大翻一艘船的劳动量相当了。”

“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若是咱们大员一年改装个千艘左右的海船，产值就不算小了！这个方向还真大有前途。只是改装技术和工序如此复杂，咱们大员能建出来这样的厂吗？”

“总比从头建一家船厂容易一些，市场也容易扩展出来。建改装厂咱们可以博采众家之长，从内陆船厂、蒸汽机厂想些办法，也能从西洋人那里想起些办法。说不准，建厂的资金和股东，都能从西洋人那里招纳一些。毕竟这回建厂，又不是给咱们行署置业。咱们图的也就是一点工商税而已，大利是船厂得着。不过、这事有个麻烦。”

“麻烦？有什么麻烦？言亮你赶紧说。”李琦才已经被纪言亮所描绘的广阔蓝图给眯了眼，他现在巴不得明天就将这事给落实了。

若是能建一艘大型海船改装厂，对大员来说可不仅仅是赚点手工费那么简单。海船过来了，停靠费用，对海贸的带动作用，以及繁荣商业的作用，总之能做的文章非常多。面对如此有前途的产业，很难让人淡定。

“麻烦就麻烦在朝廷会不会同意咱们这个方案，毕竟蒸汽船算是国之利器，若是被别国将咱们改装的船用作战船，岂不是有助敌和资敌之嫌？”纪言亮在想到这个主意时，刚开始也很兴奋，但激动了一晚上后才发现这事未必能干啊。大明海军凭的不就是铁甲、巨炮和蒸汽机吗？咱给别人改装船，可就涉及到了海军的核心优势了！关键是咱还要通过走量来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