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调查部部长、骨干探员和心理与测谎专家四人联合审讯，这样的阵仗在空天调查局的历史上还真不多见，吴乐天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是感到荣幸，还是伤心。

他这个举动也未逃脱凯蒂的眼光，她凑在雷歇的耳边轻声说道：“结合他的语气和肢体动作，目前为止他说的这几句话没有说谎的痕迹，要么他是一个绝顶狡猾的犯人，要么，他的确是无辜的。他看上去过于年轻，如果除却这一点，我压根不会怀疑他就是吴老大本人。理论上说，如果是他本人，自然说的话就无懈可击。”

雷歇也有着类似的想法，但自从这个犯人被捕，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他是杀害钟老爷子的凶手，并且，吴乐天的尸体DNA结果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是他本人无疑。如果这犯人真是吴乐天，又怎么去解释那具从行李转盘上出来的尸体呢？

最关键的是，调查部一直坚信这个犯人不是吴乐天，只是一个与他长得十分相似，甚至是有亲缘关系的人，他们在第一线，经历了全过程，说的话自然不容置疑。

“再看看吧，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雷歇低声的回复凯蒂，也是对他自己说。

加入空天调查局之前，他在国际刑警组织任职多年，经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却阴差阳错的被派来这里负责合规和审计工作，还管着天牢，全都是一板一眼，不得有任何随意发挥的事情。

“为什么是我？我的性格就不适合干这个！”他曾经向局长宁不为抗议。

“老雷，你错了，这种死板的工作就适合你这种有创造力的人来干，才能想出一些迂回的方法，不然我们的调查还怎么讲效率？”宁不为显然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

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吴乐天的人，雷歇找到了很久没有过的挑战，他决心好好的审一审。

“你刚才的话主张了两点，第一，你是吴乐天本人无疑，第二，钟老爷子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李寻芳略感意外，他原以为这场审讯会以他自己为主，毕竟这是调查部的职责，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除了讲冷笑话不怎么插手业务的雷歇居然主动起来。

虽然都直接向局长汇报，但雷歇毕竟是副局长，李寻芳决定暂时闭嘴，他也给身旁的顾婷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别说话。”

顾婷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点没错。”吴乐天爽快的回答。他也很高兴，雷歇终于决定亲自出马了。

“那好，这是两个不同的主张，我们一个一个来看。”

“没问题。”

“你要如何证明你是你自己？”雷歇抛出一个略有些拗口的问题。

吴乐天一愣，他原以为雷歇的问题跟此前钟老爷子的类似，没想到，他直接把球踢给了自己！

可是，怎么证明呢？

从科学证据入手？那DNA的匹配度显然最权威，待会儿出来的结果自然会证明这一点，但即便如此，还有可能是同卵双胞胎。

从记忆和经历入手？那他必须说出所有吴乐天经历过的事件，一样都不能少，之前在钟老爷子那儿就是因为对三年前那起大案毫无印象而失去了他的信任。

从社会关系入手？那眼前这四人显然都可以证明自己是吴乐天，那个金发女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她显然认识自己。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嗯，就这么回答吧！”吴乐天下定决心，便一字一句的说道：“关键不在于我怎么证明，而在于你们是否相信。”

雷歇一愣，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球给踢回来了。

“呵，有意思......”他的好胜心也被调动起来了。

“姑且假设我们相信你说的一切，你来证明吧。”

“哼，如果你们相信我说的一切，还需要证明吗？”

“不要跟我玩诡辩，当然是谁主张，谁举证先。”

“那是民事流程，我们空天调查局可不兴这个。”

“哼，你还了解得挺多，但不要跟我们套近乎，什么叫’我们‘？少废话，赶紧证明。”

“好吧，待会儿DNA检测结果自然会说明一切，就这么简单。”吴乐天刻意只提到了科学证据这一方面，因为他实在没有信心再经历一次钟老爷子那样的考试。

“这小子还真是狡猾......”但雷歇并没有什么不快，反而更加劲头十足。

“简单倒是没错，但在结果拿到这间房间之前，你有义务继续回答我们的问题。”

“行啊，我保证不行使沉默权。”

“这样吧，我继续问你问题。如果这个时候，你在这房间的地上看到了一具尸体，就是我的模样和身型，然后，我同时坐在这里与你对话，你会认为和你对话的我，是我吗？”

好犀利的问题！

吴乐天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心里飞速分析其中可能出现的陷阱。

“如果回答是，那他下一个问题一定是：那尸体是谁？如果回答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不对！这是个好问题！到目前为止，我都一直预设9号行李转盘上的尸体是我自己，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表和手中握着的西尔维娅的吊坠，但是，如果尸体不是我呢？“

那我就可以证明我是我了！

”也不对，他们几人看起来对于尸体是我已经深信不疑，想必已经检验过了。但，不妨问问看，万一他们是故意隐瞒真相套我的话呢？“

”我会认为和我对话的是你，雷局，但前提是，地上的那具尸体并不是你，仅仅是模样和身型相同而已。“吴乐天将”模样和身型“着重点出。

雷歇摇了摇头，示意旁边两名调查部的人来回答。

李寻芳也顺势看了看顾婷，让她说。

”很遗憾，我们也希望尸体不是吴老大，可惜......“即便过去了一阵，顾婷的声音依旧有点哽咽，”DNA检测结果和他身上的衣物都指向这唯一的可能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落下，吴乐天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