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乐天在停车场旁边那几家酒店中选择了霓虹灯最低调的一家。办理酒店入住时，为了避免再出幺蛾子，他使用了身份证，而不是那本貌似带来不少麻烦的护照。

这次终于一切都很顺利。一进房间，他就瘫倒在大**。

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护照是不是被动了手脚，可如果真是这样，海关那个张科长为何又骗他说护照没问题？难道背后有针对自己更大的阴谋？

“不管了，赶紧补个觉！”

刚强迫自己躺下，西尔维娅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他在纽约特训时接触的案例全部窜进他的梦里，一会儿**，一会儿血雨腥风，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到底在纽约，还是东都，到底该享受，还是忍受。

时差的关系，加上心中悬着的疑团一直未散，吴乐天整个晚上——其实也只有半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在难以名状的不安当中，甚至有种枕戈待旦的感觉。

一夜无眠。

总算熬到了早上7点，他决心不再徒劳的躺在**，匆匆洗漱，退房，早餐。除了钱包、证件和一台存有重要资料的笔记本电脑，他所有的家当全部放在托运行李里，而行李没到，他在酒店住个一晚倒也无比轻便。

他又重新穿过停车场，来到东都机场到达层。此刻，他的心事与清晨的东都机场一样，依然被一层浓雾笼罩。

果然，当他试图走进行李转盘区域时，被执勤保安挡住了：“这里是国际到达的出口，不能进去！”

吴乐天没办法，他必须拿到行李，那儿有他从纽约带回来的不少好东西。

于是，他掏出了工作证，在保安面前晃了晃。

“啊…吴探长，失敬失敬。”保安立刻让开身位。

吴乐天昂首走了进去。

由于是清早，国际航班到达的还不多，但乘客数量比半夜还是要多出不少。

正准备稍微闲适的走到航空公司柜台时，他心头突然一紧，一股没来由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他赶紧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一边想着，一边决定还是尽快去柜台把行李拿到，回局里报道才是正事。

他加快脚步，在快要到天龙航空的柜台时，几个执勤保安恰好在旁边瞎聊。

“今天怎么回事，那么多白局的人到机场来？我印象当中就没有过。”

“估计是出大案子了吧，要不然这么兴师动众的……”

“白局？大案子？”这两个关键词就像两针兴奋剂，让吴乐天的肾上腺开始加速分泌。

白局是坊间给他们空天调查局的诨名，取自其缩写BAI在汉语拼音里的读法。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国际象棋或者围棋爱好者协会。不过，这名字至少比“败局”听上去吉利。

“原来我们的人今天都在这儿呀，赶紧把行李拿到，也去凑凑热闹，如果看到钟老爷子，干脆就在这交接工作算了，哈哈。”

躲在11号行李转盘旁的柱子后面，吴乐天使劲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播着自己在过去几个小时内遇上的一连串事件，依然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

“为何我的护照一开始会失效？为何行李没出来？我怎么会横尸在行李转盘上？手里又为何握着万里之外西尔维娅的吊坠？今天有什么大案子？”

至于天龙航空那糟糕的客服体验，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问号叠着问号，他却找不到解答的钥匙。

只有想到钟盛，这个对他亦师亦父的资深探长时，他的紧张情绪才稍微缓解一些。这么多年在空天调查局，遇见过很多谜题，身处不少险境，但钟老爷子似乎每次都能想出办法拨云见日，转危为安。

“如果我一早就去局里拜访他，而不是来这儿取行李，会不会好一些？”

“想什么呢？难道我不在这儿，我的尸体就不会出现在行李转盘上吗？既然9号转盘的我死了，11号转盘旁边的我还活着，就说明这两件事情原本就是独立的！”

“那几个保安口中的‘大案子’就是指我的尸体？”

“不可能，当他们谈及‘大案子’的时候，尸体还没从9号行李转盘上出来呢！”

他反复分析各种情况，不断的与自己见招拆招，左右互搏。

进展不大，但有一个方向是明确的：行李传送带直接通往航站楼外面的行李装卸区，如果现在立刻去那儿看看，考虑到这个事情刚发生，没准会有些线索。时间拖得越久，现场被破坏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出去抛头露面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还不清楚，不能冒险！毕竟，你是一个死人了。”

“你是一个死人了！”

这句话听上去很耳熟，但他一下子又想不起来谁曾经说过。

如果是自己办案时听到的，那很正常，毕竟他已经处理过不计其数的案子。在一个案子里，机长与副驾驶在飞机巡航阶段在驾驶舱内发生激烈争吵，机长**杀人，用头等舱的金属刀捅死了副驾驶，就甩下这么一句话，被舱音记录仪完整的记录下来。

可是，他分明觉得这句话是某人对他说的，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那种鲜活的画面感让他不寒而栗，尽管到达大厅暖气十足。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是对他说的，他在接收到这句话时，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又如何听到并记住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