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之后,北府兵在前锋都督谢玄的率领下直接从历阳开赴前线,荆州军和其他各军则是返回了江东各地驻守。
按照计划,北府军将取道巢湖,然后沿淝水北上,先行到达淝水与淮水相交的寿阳城,与晋国龙骧将军胡彬的半万水军汇合,然后再倚托寿阳和淮水的地形优势伺机给秦军迎头痛击。
这日,北府军行至距离寿阳城二百里外的瓦埠湖时,忽然接到军报。淮西寿阳城已在三日前被颖口方向的秦军攻破,太守徐元喜投降,龙骧将军胡彬退守到淮水下游的硖石。
接到军情之后,谢玄马上召开中军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对策。苏和作为负责粮草辎重的长官列席参加。
北府军分为五营,由前锋营、左营、右营、中军营和辎重营组成。其中前锋营五千军士,集全军精锐于一身,校尉由鹰扬将军刘牢之担任。左营、右营各一万兵马,校尉分别由谢安的胞弟谢石和长子谢琰担任。中军营自然是由谢玄亲自坐镇,掌兵一万五千。
与前四营不同,辎重营既是军中累赘,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说它累赘,是因为营中只有三千老弱兵卒,且还统辖着三万民夫和大批牲畜船车。说它不可或缺,则是辎重营既掌全军兵甲,又藏士卒口粮。
严格来讲,辎重营算不得北府兵的战斗序列,辎重营的校尉也没有资格参加阵前会议。可偏偏苏和靖国公的名头太大,谢玄出于礼貌,也把他请了过来。
帐中五人坐定,谢玄将前方战报向四人低述,眉角不自觉的一挑一挑。
“诸位,据最新获得的军报,占领寿阳城的秦军主将是秦王的胞弟,阳平公苻融,他率领的三十万秦军已经控制了淝水西岸的所有城垒。
不仅如此,苻融手下的第一勇将,秦国的卫将军梁成也率领了一支五万人的精兵从彭城南下,偷袭了我方在淮水东段的十几处水寨。目前,梁成的五万军队扼守在淮水南岸,洛涧以西,看样子是要截断淮水通航,将胡彬的水军困死在硖石。
情况就是如此,诸位有何对策尽可道来。”
谢玄语气低沉,看得出他对目前出现的形势并不乐观。
“堂兄,要不是我们在历阳城干耗了半个多月,寿阳也不至于落到秦人手中!父亲大人和堂兄好不容易定下来的拒敌大计,就被他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延误了,真是可恶!”
谢琰二十出头,是谢安的长子,一直随他在会稽等地生活。北府兵成军,谢安举贤不避亲,不仅推谢玄主持大局,还把自己的弟弟和儿子也拉了进来。
在外人看来,谢安这是为了打造一支属于谢氏的军队,可身在局中的苏和明白他的用意。
谢安是怕北府兵也流于形势,不堪重用,所以才在关键的位置上安置他可以依赖之人。
谢琰年轻气盛,又是初生牛犊,所以说起话来毫不掩饰,直接把矛头指向了皇帝司马曜。
“辅国将军,军中无父子,注意你的言行!”
听了堂弟的言论,谢玄不由眉头聚拢,轻声喝止道:“我们要讨论的是未来的战局,而不是抱怨过去的事情。领军者,做好份内之事皆可!明白吗?”
对待叔父看重的子弟,谢玄毫不客气,甫一开口就把谢琰的脾气压了下去。
“都督说的对,这里是军营议事,不是家中论长短。辅国将军要引以为戒。”
谢石见谢琰受了堂兄的批评,面上还是愤愤不平,连忙出来替他打圆场。
“都督,末将认为寿阳城已失,我们的作战计划不能继续实施,应该快速向大都督汇报这边的情况,由大都督来定夺去留。”
“大都督如今已回都城,送信回去,一来一回少则五六日,到那时,军情说不定又发生了变化。”
听了本族两位将军的意见,谢玄心中更是焦虑不已。当初叔父安排两人掌军时他还觉得十分妥当,如今看来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啊!
“牢之,你的看法呢?”
无奈,谢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一手培养起的先锋官刘牢之身上。
“禀都督,寿阳城是淮西最后的屏障,绝不能轻易落到秦人手中!出发前,我军任务就已经明确,以寿阳城为倚仗,拖垮秦国劳师远征的大军,令其知难而退。所以,末将请命,率领本部连夜突袭寿阳城,趁秦人新占不久,立足未稳的时机,重新夺回寿阳城!”
“这个……”
刘牢之的计划不可谓不大胆,寿阳城刚刚丢掉,城中军民并不是死心塌地的投降秦人,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以迅雷之势重新夺回城池,那不仅可以重新掌握主动,而且还能极大的打击秦人的嚣张气焰,绝对是个险中求胜的计划。
可是,寿阳城现在可是有苻融的三十万兵马,一旦要是拿不下来,进入了拉锯战,那对人数劣势,又不占地利的北府军来说就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谢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都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既然我们的目标寿阳城已失,那现在我军就应该马上调整策略。在下以为,寿阳城失陷还不是目前最大的危机……”
“噢?国公认为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听了刘牢之的计划,苏和心中隐约觉得不妥。王猛在手卷中只提到了淝水二字,并没有牵扯寿阳城,如果把精力放在寿阳城的争夺上,会不会就是“南辕北辙”呢?想到此,苏和也不等谢玄邀请,直接脱口而出。
“在下以为,我军目前最大的危机是驻守在洛涧西岸的这支秦军。”
“何以见得?”
“洛涧以东,就是通往淮北的必经之路。苻融派五万兵马突然占据了洛涧西岸,在我看来截断淮水,围困胡彬的水军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苻融意图从这里进攻淮北!
目前,我军主力全部都在淮西,淮北只有不到两万的徐州军驻守。一旦让他们从这里突入淮北,必然会势如破竹,直逼都城建康。到那时,我军在其身后,会被寿阳的秦军拖住,而长江沿线的荆州军又来不及救援,都城必然危矣!”
“嗯,说的对!那国公认为该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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