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两族世居在大邮湖和高平山一带,算起来已有千年。
两族最辉煌时期都曾统治淮南大部,可惜在中原大族兴盛后,他们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大部分族人选择离开,一小部分族人留了下来,世代生息,坚守着祖先的土地。
几百年来,中土大战,刀兵四起。
大邮湖和高平山一带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筑城、挖沟、开荒,眼见雾月两族退无可退,面临灭族之灾。
天上忽然降下大水,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海潮扭转了两族人的命运,让他们从绝死之地复生。
少了中原大族的压迫,两族人几十年间发展壮大,不可避免的又为领土斗的不可开交。最终雾族人不敌月族,被赶出大山,被迫沿湖而居。
世事难料,在之后的数十年间,战败的雾族人反而因为离开大山而接触到了更多的有用资源。
通过不断劫掠晋人,雾族人不但人丁兴旺起来,更是掌握了渔耕、煮盐和冶铁等先进技术。
并在此后的战争中,依靠人数和武器优势,稳稳的压着月族人一头。
这一代的雾族首领名叫夫多,是上一任部族首领与抢来的晋人女子所生的后代。
夫多从小不仅继承了蛮人的骁勇,也多少受到了一些中原文化的熏陶。
雾族在他的带领下实力倍增,且又懂得隐忍观望。
恰如不久前发生在月牙湾的冲突,若是以蛮人一根筋的想法,败了必然会举全族之力血拼,把敌人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夫多却制止了族人们的提议。若纯论战斗力,雾族人自走出大山后,就以水上生活为主,单兵战力已经远远不如一直生活在大山深处的月族人。
只是他们的人口要比月族多上几倍,所以才能保持优势。
正因为如此,当夫多从手下那里得知对方只有七八个人,就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和月族人一网打尽。更可怕的是未死一人,这就说明对方的战力极其恐怖,还给他们这些土著留了颜面。
夫多记得幼时母亲常给他讲晋人虎贲军千里追杀北方狄人的故事。那些鼎鼎大名的晋人英雄在他心中一直是神圣光耀,让他懂得敬畏与忍让。所以夫多明令禁止族人再去骚扰。
即便是后来听说月牙湾来了更多的晋人,并在开荒建房的消息后,他也强压住了族人。
这日,夫多召集族中十位头领到大角楼,商讨不久前被月族人偷袭之事。
月族人袭营,每年都会发生四到五次,但规模都不大,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抢盐和铁器。
这些东西月族人不能自产,以往两族都是抢晋人,现在雾族人有了,就改抢雾族人。
“头人,加上前不久月族人今年已经抢了我们五次,受伤的族人超过百人,战死的勇士也有三个。如果再不给月族人好看,恐怕勇士们会不答应!”
“白浪说的对!马上召集人马,打到他们的老巢!”
“是啊,头人。集合全族勇士,灭了月族!”
十位头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蛮汉,提到月族人他们个个恨得牙痒,拍着竹桌要求出兵。
夫多眼珠转了几圈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
头领代表着一部利益,故而各部族人推选的头领都是精壮年轻的蛮汉,无论是打仗,还是争利都能为部落保障利益。
唯有一部头领是位老者,可见其在族人中的地位之高。
“头人,我倒觉得目前最大的敌人并非月族,而是外面的晋人。”
老者开口,年轻蛮人们都闭上了嘴,他们齐齐望向老者,不解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头人知道,前些日子我们抓回来一些晋人。从他们那里得知,现在大湖西面的高邮城里有几十万的中原流民。晋国的官府,打算在大湖以西新建侨州安置他们……”
“老道士,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的年轻蛮汉听老者讲起对岸的故事,不解的打断他。
“伢子们,关系大得很哟!”
老者对上蛮汉们眼中无知的目光,叹息着转向夫多。
“头人,大湖和大山是我们生活的依仗,一旦失去了它们,雾族人就什么也没有了。
大湖对面很远吗?不远。乘船三天就可以到达。
我们雾族人有多少?
不足二千。对岸却有几十万晋人打算沿湖安家!你们想想二千人对上几十万,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晋人不喜欢不能耕种的土地。”
同样的问题夫多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个问题很快就在他那里得到了否定。
“此一时,彼一时啊!我的头领!此时南下的晋人就像冬天里的熊,没了窝睡觉,他们就会祸害周围的营寨!不然,月牙湾里的晋人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一回,角楼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月牙湾现在是年轻头领们心中的禁忌,他们不但在那里败了,而且还败的毫无脾气。
参加过那场战斗的头领都不愿再回忆,更不愿提起。那一次的战斗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即便他们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个同样的结果,无力以抗!
虽然没流血,但恐惧的种子已经在那夜深深种在了他们的心里。
夫多与众头领都是若有所思。老道士说的没错,月牙湾里的晋人就是一个好的例子。
“那又该如何应对呢?”
思虑许久,夫多还是毫无头绪,晋人若是真像老道士说的饥不择食,那他们必然会步祖先的后尘,被茫茫晋人吞噬,连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
“头人,晋人势大,犹如洪水。堵是堵不住的,我们得疏!这样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疏?那又该如何入手?难不成是让我们全族人也投降晋人?”
夫多一阵头大,千年来他们为晋人欺压,仇恨更胜月族人。让他们投降晋人,还不如去死。
正心烦意乱之时,角楼里跑进一个勇士,老远就向夫多大喊,有人要见头人。
夫多眉毛一拧,问是何人?勇士说出三个字,角楼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