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召集众人,并不是想要这样一个结果,可是堂中形势已不是她所能控制。
谢康被朱氏和柳氏质问的无路可退,终于卸下谢府大公子的气度,大吼一声,吓得两个悍妇也是一愣。
“姓朱的,你一个吴地小族,能攀上我们谢氏已是造化,还敢在这里目无尊卑!谁不知道你们戊院把持内院,架空三叔娘?你看看现在的谢府,主没主样、仆没仆样,人人无所事事,空领例钱!我们现在每天吃的比狗还不如!你还好意思说旁人的不是,我看谢府里最大的毒瘤就是你们戊院!”
谢康的话,里外都伤,就连刘夫人脸上都觉的挂不住,更别说朱氏和柳氏了。
本来是想各院交流,互相理解共渡难关,不曾想成了一场揭短的闹剧。
刘夫人不想劝三院合好,她知道这样做只能把自己也拉进浑水,于是中堂里不多时就只剩下甲丁戊三院院主还在比斗声量。
回到丙院,刘夫人没有像往常回主楼休息,而是直奔潭心的问水楼。
恰巧此时,问水楼里也不太平。
多日不见的谢玄忽然回府,正在楼内与谢安对谈。更为尴尬的是楼中还有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却又无可奈何。
“叔父,事情全然查清,针对我们的就是这个卢悚!他是天师道在广陵的祭酒,我看此事与天师道脱不了干系!”
从那日昆明湖遇袭,谢玄带人一路追击,经过近半月的调查,终于查出幕后的主使。依照谢玄的性格,定要抓住卢悚才会返回建康,可惜事不凑巧,京口城突然被庾希占领,谢玄无法进城拿人,只能先回府禀报情况。
“天师道?怎么会是他们?”
谢安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想还真让谢玄查出了问题。天师道是江左道宗大派,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民间,就连朝中不少重臣与此教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自己向来与天师道没什么瓜葛,他们为什么要向自己下手呢?
“都怪庾希这个混蛋,早不占晚不占,不然侄儿定然进城把卢悚这厮抓来,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嗯,天道循环,庾希要为族人报仇也无大碍。你从京口回来,可知庾希虚实?”
“依侄儿所见,庾希军容不整,兵力不济,应多为流民组成。京口守军大部迁出城外,投靠庾希的也在少数。庾希占城后,再不见行动,侄儿回程时见到大将军正在调兵。照此下去,庾希在京口不容乐观!”
“若是你占了京口,又若如何?”
‘诶?精彩的地方来了!’
苏和站在书架之中,静静听着叔侄俩的对话。说实在的,这些日子谢安表现的太过安逸,一点气吞山河、运筹帷幄的宰相气度也没有,有时他也在想,会不会是史书上的褒扬太多,架空了现实中的自我。
直到此时,听到谢安问出这样一个貌似大逆不道的问题,苏和才觉得与自己心里那个风流宰相划上了等号。
“这个····· 小侄会留下小股坚兵扼守京口,然后带主力北上,占领徐州,与大将军隔江对峙!”
“嗯······”
谢安听后点了点头,并未品论战术好坏,这让苏和大感失望。
‘要是我占领了京口呢?’失望之下,苏和不由暗问自己。
‘长江虽好,但江北贫瘠,去徐州不是最好的办法。对,既然京口都占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两条路,要么真捣黄龙,杀进建康端了晋国的老巢;要么挥师南下,抢占吴地切断晋国的粮仓!’
对比谢玄的办法,苏和自然觉得自己的战术更胜一筹,正在沾沾自喜,乐郎忽然“腾腾腾”的跑了上来,慌里慌张的说道。
“老爷,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
“叔娘来了?”
谢安、谢玄同时站起,脸上都挂着不解,就连苏和也觉得诧异。因为就算他入院晚,也知道刘夫人一般不会来问水楼,打扰谢安的清修。
显然,刘夫人的到来,对问水楼里的一众男人来说有些唐突,可不知所措没多长时间,刘夫人带着文娘便上得楼来。
“夫人。”
“叔娘。”
从中堂出来,刘夫人心里窝了一股火,今日所见再加上往常种种,让她一贯的好修养终于被怨火冲垮,她要找谢安发泄一下。可惜,走到问水楼下刘夫人的怨火就被理智浇灭,本想回去可乐郎的声音在楼下她都听得到,也只好硬着头皮登楼。
“羯儿也在啊!”
“是,回叔娘话,侄儿是刚刚回府,还未及向叔娘请安。”
面对刘夫人,谢玄要比见到谢安更加恭敬。谢尚辞世后,谢玄和姐姐跟随谢安生活多年,相比母亲田氏,他成长过程中更多时间都是由刘夫人照顾,所以见到刘夫人,谢玄是从心里尊敬。
“回来就好,刚刚还和你阿娘见过。晚上把你姐姐叫上,我给你们做鱼鲜。”
“好啊,谢谢叔娘。”
“呵呵,那老夫也能沾上羯儿的光了。”
谢安知道夫人来问水楼肯定有事,肯定还和他有关,而且肯定还不是好事,所以借着谢玄在场的机会刷夫人的好感。
“妾可劳不起夫君的大驾。”
“哈哈,看来是为夫犯错还不自知,夫人息怒,为夫这就向你赔罪。”
知妻莫若夫,刘夫人只要开口,谢安就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但姿态他必须得有,缺乏了礼仪感的生活剩下的都是索然无味。谢安名波四海,在一个男人的时代里,能当着外人面对妻子低眉下语,这种气度让苏和都觉得佩服。
谢安的办法果然敢用,刘夫人本来已经消了怨气,再加上夫君的大度,自然也就借坡下人。一切都照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就在这个时候,谢安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
“夫人,你不来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早些日子,林公来府里说要在瓦官窑那边建一所新寺,我已经答应林公献二十金香火钱,这段时间忙的忘记与夫人讲,怕是林公也等的着急了,现在就让乐郎取了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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