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月,乍暖还寒。阴气尚未退尽,人易患病,所以先人为了去灾祈福,乞求神明去晦,定下上巳节这天到水边河边沐浴,用兰草洗身,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的仪式,除去整个冬天积存的病害,在新的一年里清洁免疫,祓除不祥,称为“祓禊”。
祓禊之后,大家还会祭祀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称作祭高禖。
当然这些礼仪习俗都是士人们的特权,身为下人的苏和,只能在主人们沐浴、祭祀时护在四下,保护主家的安全。不过下人中家兵要比各房杂役好上许多,主人休憩或换班之时,也有时间趁机享受一下。
家中之主和各院的少爷小姐们沐浴结束后,苏和等人便可以稍事休整,准备夜晚的值守。
向刁约告了假,苏和、杨早七和邓艾三人寻了一处没人的野潭,扎进水里开始了他们的祓禊。
在这个时代,洗澡是件奢侈的事情,权贵之家可以家中隔三差五的沐浴,但那也是在囫囵木桶之中,哪有江河湖海里洗的痛快。若论苏和最怀念的前世生活,也许就是那一方热气腾腾澡池子了。
穷人难得一回洗,在这时毫不夸张,所以见着野潭,三人不由纷说脱了个干净,一猛子扎进水里半天不愿冒头。
搓洗干净,身上秽物尽除,三人畅快的靠在潭边说笑。
“诶?今天可是饱了眼福了吧?”
“那可不,俺是终于瞧见甲院的杜西施了,那模样儿、那身条,真是没的说啊!”
“是啊!瞧那大屁股就知道准能养男娃,谁要是能娶了杜西施,可真是几世修了福啊!”
“呵呵,杨郎,看你那口水都流出来了!俺可听说了,杜西施早就是康少爷的暖脚丫鬟了,你就别做梦了!”
“俺可不是井里的癞蛤蟆,杜西施是不敢想,能娶个文娘那样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还说不是癞蛤蟆,文娘也是你敢想的,俺过就是小娇娘你也配不上!是不是,苏郎?”
杜西施是甲院里的长房丫鬟,长得颇为标致,是整个谢府下人的梦中情人,时常会成为下人们议论的焦点。杨早七和邓艾你一言我一语,开着够不到摸不着的荤腥,心情却已飘飘然的飞**。苏和靠在潭水的另一旁,闭目想着楚鱼的事情,被邓艾一问,随口应了一句。
“嗯,宁可娶梁娘,也不能娶娇娘!”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二人捧腹大笑。笑过之后,邓艾见苏和胸前有块亮闪闪的牌子,便好奇的问道。
“诶?苏郎,你脖上戴的是什么东西?”
“是块护身符。”
“快摘下去!”杨早七一听,大叫一声,惊的苏和一下回了神。
“今个是上巳节,祭的是高禖,可不敢乱戴其他神明,不然小心你以后打一辈子的光棍啊!”
“真的假的?”杨早七一副严肃的表情,弄的苏和心里也有些打鼓。进什么庙拜什么神,上巳节祭得就是婚姻神,苏和可不想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于是他连忙摘下吊坠,放在了潭边的衣物上面。
这边几个人聊得口无遮拦,另一边的矮树丛中一个姑娘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说她坏话的混蛋撕碎。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苏和调侃的娇娘。不久前,娇娘将自己看到苏和与鲁执事勾搭成奸的事情禀报了刘夫人,谁承想被夫人喝斥了一顿,本来就受了苏和一肚子的气,再加上夫人的冤枉,娇娘怎么也咽不了这口气,她决定要从苏和身上把面子找回来了。
于是娇娘跟踪三人来到野潭,把三个人的话一句不落的听进耳朵,当听到苏和咒自己嫁不出去时,娇娘终于忍受不了,从树丛中摸出来,悄悄来到潭边,趁三人嘻嘻哈哈之际,将三人脱在潭边的衣服一股脑的偷了出来。
这就是娇娘的计划,她要让三个人光着屁股回去,让苏和在谢府众人面前彻底丢脸。可惜娇娘做贼心虚,没跑出多远就“哎呦”一声绊了一跤,这下武者出身的三人再发现不了,就奇怪了。
······
恰在这时,山路上走来三人,走在前面的是两名妙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姑娘。三人走走停停,欣赏着幕府山里的奇景。
“妙儿,小女子说的没错吧?这里山灵水秀,是不是别有洞天呐?”
“是啊!江东谁还比的了你王家大小姐聪慧!依某看,建康城里的那些世家子弟们,这回是又收不到你英彦的芍药花了!”
“你啊就别替小女子担心了,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送出去,再操心小女子吧!”
······
两个妙龄女说说笑笑来到一处弯角,正要绕过,这时从坡下密林中猛的冲出一个小姑娘,没头没脑的奔出,眼见就要撞上两个妙龄女。其中一女向前半步,踩好马步一把将惊慌的小姑娘摁住,不悦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不等小姑娘开口,密林中又快速冲出三人。见这三人的样子,后面的丫鬟立刻尖叫起来。来的三人正是苏和等人,而跑在前面就是娇娘。三人发现小贼后,毫不犹豫拔腿就追,眼看就要追上,不想却又遇到了三个女人。
此时,苏和还好,跑的过程中拽了几根树枝挡在身前要害,杨早七和邓艾就没苏和那么讲究,完全是光腚而行,所以遇到三女,两人不得已只能躲到了苏和的事后。
“何方歹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看某不拿了你们见官!”
走在前面的两名妙龄女倒不想后面的丫鬟惊慌失措,摁住娇娘的妙女郎又向前半步,将另一名女郎挡在身后,左手轻轻握住腰间的配剑,厉声喝问苏和三人。
“这位小姐,别误会。我们不是歹人,是她偷了我们三人的衣服,所以我们才是现在这样。”
见到前方女子的行为,苏和就知道应该是碰上了会家子,连忙拱手向对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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