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双方都是司马道子的手下,原因无他,因为茹千秋来了。
茹千秋是谁?
司马道子的首席近侍。
不过现在要在首席前面加一个“前”字,因为如今首席近侍的位置已经被王国宝抢走。
茹千秋出身于地方小吏,深谙底层的生存定律。虽然他对王国宝抢走自己的位置恨之入骨,但他知道自己与王国宝的差距太大,所以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装出一副讨人喜欢的殷勤模样,整天侍中公子前、侍中公子后的围着王国宝转。
来瓦官寺施粥,就是王国宝交待给茹千秋的差事。茹千秋接到差事后又转给了地位更低的淮水帮去办,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出。
两伙人都憋着一股火气,话不投机直接开打。
一面是本事都长在嘴上的蜡枪头,一面是刀头舔血的落魄汉,结果显而易见,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茹千秋的手下就都被打倒在地,连他本人也被一名壮汉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来。
“二当家、二当家!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
验证过实力后,茹千秋马上认怂,陪着笑脸大声说道:“二当家,你看外面那么多人看咱们琅琊王府的笑话,回头传到王爷那多不好啊!刚才是茹某心急气盛,二当家您大人大量不与记较,以后茹某就与大龙头和二当家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楚鱼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其实不是在气琅琊王府的这些人,而是在生自己的气。江湖门派在哪都是给人卖命,好呀坏呀的倒无所谓,最怕被人看低。
想当年,他们在中原替慕容家卖命,有上万兄弟,好歹也是条吃肉的狼。如今来江东跟了司马道子,别说吃肉,就连吃屎的狗也不如了。论理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司马道子不拿他们当人看,走就是了。可偏偏大龙头白蛟却认准了琅琊王,这让楚鱼郁闷而毫无办法。
如今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楚鱼挥挥手,让手下把茹千秋等人放开,日子还得过,有白蛟在他怎么也不能把脸面彻底撕开。
“诶!你们几个,别装死了,快去替换二当家的手下,把火生起来!”
茹千秋见话起到了作用,一翻身站起,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便大喊着让几个还躺在地上的手下进棚生火熬粥。
热闹没了,人群散去。
楚鱼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瞥到一个身影,恍惚在哪里见过。正琢磨着,茹千秋凑了上来,从腰间解下一只瓷瓶,倒出一些灰黄色的粉末,伸到了楚鱼的面前。
“二当家,提提神?”
茹千秋递过来的粉末叫五石散,是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的散剂,主治伤寒,兼具提神醒脑、祛湿壮阳的功效。
服五石散是江东上流社会的流行风俗,世家子弟大都趋之若鹜。然而,五石散具有极大的副作用,容易让人上瘾,长期过量服用极易造成终身残废或者死亡。所以,弊大于利。
楚鱼行走江湖,当然知道五石散的恶果,所以他推开茹千秋伸来的手,再去找那个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苏和看完了热闹,又围着各家粥棚转了一圈,发现每家粥棚都各有特色。但有一点各家粥棚几乎都是一样,那就是你要想来求粥,必须要按照粥棚的规矩行事,才能求到。多数规矩就是要感恩戴德,表达谢意,向周围人传达施主的恩情。例如,在琅琊王的粥棚求粥,要将两面大旗上的内容高声朗读一遍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特立独行的粥棚,其中一家施粥之人都穿着藏青色道袍,他们不需要求粥者说什么漂亮话,而是每人发一张黄色符录,据说可以祛病保平安。
和尚庙落成,道士来蹭热度,这倒是个新鲜事。苏和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终于弄明白了这些道士都是属于一家叫做天师道的宗派。苏和也讨了一张符录,但是上面的字如飞龙在天,实在是看不明白,他只能折好揣进衣内,准备以后再慢慢研究。
瓦官寺外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有家粥棚,他们的粥汤少为多份量足,凡在这里求粥的孩子都会得到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免费私学和一个地址。粥棚的主人是位姑娘,见到苏和到来,立刻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玉儿,你们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哈哈,这里的孩子多,来这边招生总比在屋里等强吧!”
粥棚主人正是小玉,她按照苏和的想法,在长干里开了一家粥场,专门为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提供两餐。同时粥场里还设了免费私学,培训愿意参加学习的孩子。
苏和并不是在做慈善,他是想让小玉利用开设粥场和私学的机会,选拔一支可靠的队伍,为天视府积累人材。但穷人家的孩子果腹都是问题,很少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学习,所以小玉才想到来瓦官寺设粥棚,吸引更多的孩子去粥场学习。
“好吧,正好我现在没事,帮你一齐施粥。”
小玉已经长大,可以独立思考问题,用不着苏和整天操心,这是好事。想到这,苏和笑着摸了摸小玉的头顶,与她一齐进入粥棚。
“大人来了!”
“见过大人!”
在前面施粥的是辛岳夫妇,见到苏和进棚,都恭敬的向他行礼。
“辛苦二位了,我来发卡片。”
苏和笑着向两人点头,接过辛岳媳妇手中的纸片,认真的给一位求粥的孩子发放。
小玉的粥棚量大粥稠,排队求粥的一个接着一个,整整半个时辰,苏和忙的连脚都没有移步。开始时,他还有精力看看每个求粥孩子的面像,到了后来,脑袋已经抬不起来,只能低着头机械的发。
头昏脑胀之际,苏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锦袍玉手,他停下动作,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位八九岁的少年郎。
“你也是来求粥的?”
“怎么,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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