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的话语不但没能安慰龙沐雨,反而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郁郁寡欢。
月余后,苏和终于明白龙沐雨这是心病,如果不让她回一趟北方草原,恐怕心病就会转成更加严重的身病。
于是,苏和马上决定与龙沐雨一同北上,了却夫人的心结。
可龙沐雨却极力反对他的同行,坚持只带穆霜一人。无论苏和如何去劝,结果都是一样。
无奈之下,苏和只好让杜九亲自送龙沐雨北返。
龙沐雨走后,苏和顿觉百无聊赖,那八岛上有温贞和娄冰等人,各项建设和工作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也没什么可插手的地方。
思索几日,苏和将边遥的东来左卫安顿好后,便带上战虎小队返回了大陆。
江东六月,细雨纷纷,浸湿了秦淮河畔的青石板。
两岸古香古色的河房木楼上,季花争艳,缀满枝头。一把油纸伞从幽巷中走出,细珠轻扣,却掩不住吴侬软语。
水月阁的高处,几名宽衫闲士坐在雨棚之下,一边眺望江景,一边推杯闲叙。
“献之兄,王蕴已经领兵出城,明公若是再不过问,恐怕北府兵迟早都得交到帝党手中!”
“牢之,慎言帝党!”
听了同伴的不满,为首一位白衣儒士连忙制止了同伴的言辞。
“明公自然有明公的用意,用不着吾等内臣操心。你该好好学学玄公子的心性,处变不惊。”
“嗨~!我与诸位不同。
各位兄长皆是出自高门大族,牢之一介武夫,若不能在沙场建功,那活着就一文不值了!”
抱怨之人身高体壮,显然他并不买白衣儒士的帐。
“牢之此言差矣,你我之辈皆为相爷左右,荣则俱荣,损则俱损。
相爷和玄公都身处高位,冷暖自是比吾等全知,切不可再有抱怨之心了……”
“是啊!自晋开国,谢家人虽代代为官。但真与大族相比,可稽考的历史并不悠远。
若论谢氏名士家风的兴盛者,还数谢丞相呀!
所以你们都是积了善缘之人,千万别人心不足哟!”
最后两位都是灰衣长衫,语气跳脱的一个年纪最轻。
“诶!你们快看,那是谁?”
最后一人刚刚说完,就见到楼下石板路上走了一队旅人,其中高矮胖瘦皆有,为首一位身着一套异域风情的淡紫色纱衣,此人也不撑伞,任凭细雨落在他的身上。
“是苏兄!”
说话人马上认出苏和,激动的拖着半只木屐冲下楼去。
白灰两位儒士也是眼前一亮,跟随其后,只剩下抱怨大汉呆呆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出神。
来的正是苏和与战虎等人,他们刚入建康,正打算到夜满贯的水月阁蹭一顿不要钱的大餐,不想就被几位老熟人碰了个正着。
三人拖着苏和就往顶层而去,无奈之下,苏和只好让战虎等人去找夜满贯,自己则陪着几位久未谋面的老友小酌一番。
入得雨篷,见到席间还有一位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大汉,苏和略微一愣。
正要询问,大汉却单膝跪地向苏和见礼。“末将刘牢之,参见靖国公!”
这一自报家门,苏和马上想起此人是谢玄的手下。他在谢玄那里见过此人多次,只是那时刘牢之都是谨言慎行,所以苏和才没记住对方的姓氏。
“刘将军客气了,今天是老友相逢,用不着如此,快起来吧。”
今日在水月阁小聚的都是丞相一系的内臣,以王献之为首,张玄和刘牢之为辅,顾恺之则是因为苏和的原因,受丞相恩惠,在朝堂里谋了一个闲差,所以他与谢府的关系最远,也最看不上刘牢之的卑躬做派。
苏和拉起刘牢之与众人坐在一处,大家自然都急切想知道这几年他去了哪里?
苏和随手塞了一条鸡腿进肚,这才把早已编好的故事情节和盘托出。
“苏兄竟然为了一名女子,深入北方极地近三年,小弟跟兄长相比,真是自惭形秽啊!”
听得苏和这些年竟然是在苦寒之地度过,顾恺之连连咂舌,实觉不可思议。
“呵呵,千里寻美,当然只是一个障眼法。为兄入漠北还有一件要事。事关朝局,所以不能与你们细述。”
歪理出口,苏和也觉得有些逊,于是马上亡羊补牢,在美丽的爱情故事上又打了一块补丁。
“就是嘛!这才和我认识的苏兄相符!是不是与秦国的用兵之事?”
王献之也听的荒唐,以往在健康,不论是去河房,还是在女支院,苏和都表现的如翩翩君子。
如今,从他嘴里奔出一出千里寻美的大戏,王献之说啥也不敢相信。
“不只是强秦为我朝之敌,北地还有拓跋氏羽翼渐丰。好了,事关机密,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说说你们过的如何吧?”
苏和点到为止。谈到自己、谈到健康,几个人都是唉声叹气。
与苏和在那八岛上听到的消息出入不大,江东目前朝局紧张,外有强秦压境,内有帝后之争。谢安因为支持褚蒜子,所以受到排挤,连累下面人也无事可做,整天只能借酒消愁。
“我记得咱们的新帝如今不过十六,哪来的实力能和太后与丞相抗衡呢?”
司马曜年纪轻轻,褚蒜子和谢安又是老成持重,司马曜是通过什么手段颠倒了双方实力,这是最令苏和感到纳闷的地方。
“嗨!这事儿还得从你离开之后说起。
以前,咱们大晋的军权基本都掌在桓氏一族手中。桓温和桓豁死了后,桓氏已是大不如前。前几年他们又丢掉了襄阳,更是被秦军死死地压在荆州一地,不能动弹。所以,如今大晋的军权已是三家并起!”
“三家?最后一家是谁?”
听了王献之对晋国军权的描述,苏和顿感兴趣盎然。
桓氏荆州军和谢氏北府兵自然是其中两家,那么第三家又会是谁呢?
“还有谁?当然是吴地土兵了!”
一听吴地土兵,苏和恍然大悟。
这支地方武装在江东由来已久,却从来没登上过台面,当下又是如何雀上枝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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