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德张了张嘴,“其实也……不急。”
然而他的声音立刻就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盖了过去,“大人,斯罗郡那边又来信了。”
科琳娜眉头微微一凝。
……
斯罗郡的辛加堡已经闭城二十余日了。
距离辛加堡不足十公里远的康特得克城这几日却比前段时间更加热闹。
作为斯罗郡的郡都, 也是整个北境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康特得克城的常驻人口大约有十五万, 是隔壁贝塞高地郡都蒙拉兰内城的三倍。
同样作为斯罗郡的邻居, 科琳娜的领地埃斯坦郡人口少到在此处不配拥有姓名。
如今康特得克城的人口,更是短暂地又上升了一万有余。
这一万个人全部都是这段时间停留在康特得克城中的贵族们调过来的士兵们。
其中,贝塞高地的雅各布公爵调来的士兵占了十之七八,足足有七千多人。
但实际上,雅各布手中可用的军士总数也没有七千个人。
斯罗郡远郊的庄园内。
科琳娜的姨母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而她唯一的女儿莫娜却已经站了起来。
莫娜捏住了手中的羊皮卷,气得一阵阵发抖,“贝塞高地所有的卫兵都被调空了?”
“是的大人。”
“我让你送去的消息没有送到吗?”
莫娜在听说玛丽安娜准备再一次往贝塞高地调兵的时候, 就立刻派人送了消息回贝塞高地。
贝塞高地中的所有高阶骑士, 无论是如今还支持她的、帮助她的, 还是只是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的, 甚至早已投入玛丽安娜手下做了忠犬的, 她都一视同仁,将斯罗郡马上要爆发瘟疫的事实告知了对方。
为了他们曾经共同一起作战,也为了贝塞高地那些无辜的民众们。
“全部送达了, 我们几个人分头行动, 不仅告知了那些骑士大人们, 还将消息传递给了贝塞高地的贵族们,贵族大人们大多都已经齐聚康特得克城,我们也只能告知到他们家中。”
那卫兵脸色苍白,“只有马库斯、阿道弗斯两位骑士大人, 另外还有劳埃德、裘德、海勒姆三位贵族大人没有出兵,留在了贝塞高地。”
“阿道弗斯?”莫娜有些奇怪。
阿道弗斯跟她从来都不对付。
当初她初初执掌雅各布手下的卫队,阿道弗斯也刚辞去了王宫侍卫长的职位,从宫廷离开,正式成为公爵府的卫兵统领。
她早听闻过这位出身末流贵族世家,却凭一己之力,以少胜多三次打退亚历克斯帝国,成为国王新宠,破格获封贵族头衔的男爵的故事。
当时的她还没有加入公爵府,而阿道弗斯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两岁。
在得知阿道弗斯决定离开王宫,成为雅各布的手下的时候,她其实是很期待的,期待着与这位年轻的将军合作。
本该是强强联手的局面,可她第一次下令集合训练,阿道弗斯就没有露面。
一个月后,阿道弗斯就从公爵府的卫兵队中离开了。
而她的母亲尤金妮亚得知这个消息后,竟为此特意来信挽留阿道弗斯。一同为阿道弗斯说话的,还有国王和另外两个大公爵。
好像全世界都觉得,阿道弗斯成为她的手下,要听命于她是多么委屈的一件事情。
而作为让阿道弗斯受了这般委屈的她,该识相地让权于他。
让权是不可能让权的,当时的她一心想要为雅各布在北境打开局面,怎么可能放手公爵府的卫兵队送给别人打理。
阿道弗斯虽然留了下来,但他带领的那支部队也基本上从她手中分离了出去。
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两个人各自为战,几乎不曾见过。
照理来说,她离开公爵府,除了等着上位的玛丽安娜,阿道弗斯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人。
阿道弗斯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在成为公爵夫人以后,第一件事情也正是将阿道弗斯重新提拔为公爵府的卫兵队统领。
攻打斯罗郡这么重要的事情,统领竟然不来?
“多米尼克呢?”
多米尼克也是高阶骑士,同时也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在她掌管公爵府卫兵队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她的副手,也是在她离开公爵府那天,为数不多的来送行的几个人之一。
在她离开以后,她手上最精锐的那部分力量基本上都由多米尼克继承了。
“多米尼克大人在接到玛丽安娜夫人消息的那日,就带着所有的卫兵出发了。”
莫娜眼前一阵阵发黑,“路易、赫尔曼他们?……”
“都被多米尼克大人带来斯罗郡了。”
莫娜坐回到椅子上,久久没有出声。
卫兵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更加难受,“大人,您还想着他们,他们可未必希望跟你有任何的牵扯。”
“如今整个北境谁看不出来,德斯蒙德公爵病重,神庙拿下斯罗郡这件事情已经势不可挡。”
他们走上贝塞高地街头都能听到农奴们三三俩俩的议论。
连贝塞高地那边的农奴们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道的。
“雅各布大人娶了早年作为神庙圣女的玛丽安娜小姐,他早就和神庙站到了一起。给神庙捐钱捐物、出人出力这么些年,如今他也总算是等来了结果。”
“神庙拿下斯罗郡以后,势必要找一个神庙系的执掌者,雅各布公爵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他即将成为整个未来整个北境最有权势的人了……”
“那些个贵族、骑士们,谁不想在这场必胜的战争中多分得一口肉,谁不想事先讨好这位北境的无冕之王,您传递消息让他们留守贝塞高地,这不是蓄意毁坏他们的前途吗?”
他和几个同伴这一遭走的狼狈不堪,走到后面几家的时候,昔日战友门都不给他们开了,更别提那些冷嘲热讽、当场翻脸的。
莫娜眼底透出几分茫然来,“可是,现在来斯罗郡是会死的啊。”
卫兵嗤笑了一声,“我原先也以为人总要怕死的,可真到了这时候,他们还真不怕了,大祭司坐镇,圣女亲自主持光明之战,他们怎么会怕这些‘黑暗的邪祟’。”
可见神庙、雅各布、玛丽安娜,乃至整个康特得克城对赢得这场战争抱着多么强大的自信。
是真不怕,还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身为局外人的他们看得却是一阵阵心惊。
“一万多人……德斯蒙德公爵难了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尤金妮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看向送信的卫兵,“这一趟辛苦你们了,一会儿找队长领点钱,现在这日子也别出去吃了,我让厨子给你们做顿好的。”
卫兵迅速地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他们辛苦,但也不辛苦。
让他不平的是这些人对莫娜的态度!
当初都说是过命的交情,最好的兄弟,多少人说没有莫娜大人就没有他们。
现如今,他们眼里哪里还放得下莫娜这个名字。
他站起来前,又忍不住看向莫娜,“大人,您也别太难过了,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莫娜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怎么能不难过,辛加堡的消息不断传来,科琳娜在信中所有的推测也都一点点被证实,情况甚至比她在信中讲得可能还要更糟糕。
斯罗郡眼看着已经成了一个吞噬人命的大漩涡,可她曾经的那些战友们却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被召唤到了这里送死。
……
消息当日就传到了辛加堡,德斯蒙德公爵的庄园。
今日的辛加堡,除了外患,还有内忧。
虽是闭城,但如今的迪恩帝国并不像古代的华国,在几千年前,几乎每个重要的城市都会建起高高的城墙,辛加堡是一个相对对外敞开的环境,只有在一些重要的路径上,设有高大的木栅栏。
辛加堡的守城士兵在这边,而来自康特得克城的小股骚扰的士兵在那头,双方说什么话也都能互相听见。
此时正好有几个辛加堡的卫兵正伸长了脖子,朝着外头张望。
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偷偷摸摸摸到这里来的农奴们。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渴望的神色。
其中一个卫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安德烈大人,您说这羊皮卷真是圣女加持过的吗?上面有神明的神力?”
那一边,一个身穿白色金银丝长跑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微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辛加堡的卫兵们对视了一眼,眼底的渴望分明更加强烈了。
“大人,这东西……这东西真的要分给我们吗?”
安德烈点头,“神灵的光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父神对我们每个人的爱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们愿意脱离黑暗,虔诚忏悔,父神一定会聆听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羊皮卷递了出去。
羊皮卷上面画了神明的神像,听说是圣女根据神庙的神像所画出来的,画得惟妙惟肖。神像旁书写了复杂的文字,有好多卫兵不识字,但他们都已经打听过了,上面写的就是“驱散黑暗”这四个字,能保佑他们在这场瘟疫中幸存下来。
之前说话的那个卫兵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不只是他,辛加堡中许多人心中都很是动摇。
神庙的传道士大人在分发“神令”的事情,经过几天的传播,整个辛加堡所有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了。
伴随这个“神令”而来的还有无数的流言。
比如德斯蒙德公爵已经彻底被黑暗侵吞,比如那个所谓的神秘的祭司大人其实是地狱来的使者,比如瘟疫就是由德斯蒙德公爵和这个神秘的大祭司传播开来的,再比如,那些所谓的防止疫病流传的方法,其实是恶魔的祭祀仪式……
这其中起码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那就是康特得克城并没有死人。
而辛加堡内每天都有人被抓走,也没有都有人被拉出去烧掉。
被抓走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而其他的贵族和农奴们也都只能被迫关在家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安德烈脸上有着所有神庙神使专有的慈悲和怜悯,“回头吧,向神明虔诚的忏悔吧,我的孩子。”
那个卫兵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他站了起来,“我愿意忏悔!”
他身边的卫兵队队长也跟着站起来,“伊诺克你疯了!”
伊诺克抽出了腰间的石斧,“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死!我不想死了以后也堕入黑暗,这也有错吗?”
队长莱昂内尔不得已也抽出了石斧,跟伊诺克的石斧撞到了一起。
他身后,许多人都围了上来。
但同样,也有许多卫兵站到了伊诺克的身边。
“队长,放我们走……”
莱昂内尔脸色变了又变,“你们,要背叛大人?”
“那你们,是要背叛神明吗?”不远处,安德烈目光迥然。
大公爵德斯蒙德闻讯赶来,正好看到旗下卫兵们发生冲突,也正好听到了安德烈的这句话,他眼瞳猛地一缩,“我们并没有背叛神明!神子大人为我们作证!辛加堡必将度过苦难,迎来光明。”
“所有人听我号令,放下武器!”
“神子”是辛加堡中人对那位神秘的祭祀大人的尊称。但显然,这位神秘的祭祀大人的号召力实在不如圣女。
安德烈举起手中的“神令”,“圣女有言,冒充神明行事者,必遭神庙所诛!”
辛加堡外,来自康特得克城的卫兵们山呼:“诛杀‘神子’!诛杀‘神子’!”
而辛加堡内,卫兵之间的冲突已经一触即发。
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每天都睡不到四个小时的德斯蒙德见状,大脑一阵发晕,几乎要倒在地上。
身边的卫兵变了脸色,“大人!”
就在此时,德斯蒙德公爵的一位亲随飞奔而来,“大人,神子派人送来了第二批物资,已经到城外了!”
卫兵连忙扶住了德斯蒙德,“公爵大人您听到了吗?神子派人来了!”
德斯蒙德大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快……快让人护送进城!……”
话音刚落,视线里,守在辛加堡城外的那些康特得克城的人已经冲了出去,冲向了那远道而来的车队。
“快去帮忙!”
然而,辛加堡内那些决定“重返光明”的卫兵们却趁机闹了起来。
他们摇身一变,加入了诛杀神子的队伍。
“别让那恶魔的东西进来!”
物资队伍带队的是科琳娜唯二的亲随之一蒙德。
他留守斯罗郡以后,几次从埃斯坦郡也都由他来主持负责。
他虽然也是一位骑士,可看到眼前这场面,他还是白了脸色。
在进入斯罗郡以后,负责护送物资的卫兵队就折返了,由德斯蒙德的人接收,整个队伍总共配备的五十个人,都是德斯蒙德手下的精锐,阵容庞大。
如果是境内的强盗或者小股的敌军,五十个人应付这些完全没有问题。
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三百多位敌军,还有辛加堡内部自己都乱起来的友军们。
眨眼间,五十个人的队伍已经被冲散。
有敌军摸到了车队内部。
“这是白面吗?”
木刺扎在了盖在板车上的兽皮上,扬起许多白色粉末。
“我的天,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洁白的面粉……”
“不愧是公爵大人,真是有钱啊。”
这白色的粉末瞬间激起了神庙方士兵们的好战之心。
越来越多的人不管不顾的朝着车队扑过来。
蒙德死死抱住了一根比他人还高的轴子,轴子的另一边已经被人握住,他脸色惨白,“这个不可以……”
他手里的这个东西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如今见他死死守着不肯放手,这些人自然越发眼红了。
肯定是个好东西,比白面更珍贵的好东西……
蒙德几乎拼尽了力气,哪怕右手臂已经被敲了两棍子,他还是奋起将右手边的那两个人撞了开去。
可惜他挡住了右边却没能挡住左边。
“不可以!”
他眼睛通红。
德斯蒙德公爵也已经带着人拼尽全力地赶过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蒙德倒在地上。
他手里的轴子被人夺走了。
整个车队已经被康特得克城的人淹没了。
而他身后,已经没有人能为他而战。
这个关卡冲垮,就意味着封闭了二十余日的辛加堡至此也终于被冲垮了。
谁都不能幸免于难……
整个斯罗郡,整个北境……
哪怕已经对那人作了承诺,承诺哪怕耗光他身上最后一枚铜子,哪怕耗尽他的心血,哪怕最后也不能成功,他依旧要守卫这片土地。
可真到了他最后一滴心血耗尽之时,还要眼睁睁看着辛加堡防线被冲垮,看着斯罗郡即将被倾覆。
这种痛苦依旧让他绝望。
德斯蒙德几乎站立不稳,他一阵心悸,随后嘴里逐渐弥漫开一阵血腥味。
视线逐渐模糊了,他无力地跪倒在地。
“大人!……”
身边的声音也逐渐远去了。
可是他还能看到来自神庙那位叫安德烈的传道士手持“神令”,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车队内,几个卫兵争抢间,那轴子碰到了板车上,上头的绳子被石斧砍到,外轴还卡在板车上,那内轴却带着外皮“骨碌碌”一阵滚动,越滚越快,最后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
一开始,除了蒙德和争抢轴子的那几个人,众人也没怎么留意那轴子。
可是逐渐的,正在厮杀的卫兵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一个个都朝着那轴子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
轴子打开,里面却是上百个人。
站在画轴里最中央的那人,赤脚站在云端,脸颊低垂,面露微笑却神色悲悯。
他身边有日月相伴,万星作陪,无数天使静坐聆听圣音,万丈金光透云而出为其点灯。
他们每个人神态各异,脸上却都带着对那人的敬仰和濡慕。
每个人都美丽到了极点,可看到这画的人却丝毫升不起一点点对画中人的亵渎之情。
距离画轴很近的那些个卫兵,几乎看到了画轴上每个人眼中的光。
德斯蒙德盯着那一幅画轴,目光发直,喃喃着,“是神明……”
他身边的卫兵听到了他说的话,膝盖发软,朝着那画轴跪了下去,“是神明!神明降世了!”
无数人都跟着跪下去,多是辛加堡的人。
“是神子大人为我们带来了神明……”
“我们没有被神明抛弃,我们有救了!”
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康特得克城的人。
但并不包括神庙的安德烈,他脸色沉沉,“大家别被骗了,只是一张画像而已!”
康特得克城这边,一位高阶骑士闻言,目光一闪,“所有人听我号令!烧了这恶魔的画像!”
德斯蒙德公爵身体一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们敢!……”
传道士安德烈稍稍松了一口气,“烧!”
高阶骑士得到号令,举剑迅速来到了那画像旁。
蒙德冲上去就要挡,却被旁边横过来的木棒一棒子打到了地上。
他牙齿都被打掉了两个,吐出一口血来。
视线里,那骑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铜剑。
“多、多米尼克……莫娜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这骑士正是曾经莫娜的副手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听到莫娜的名字,眸光一闪,脸色微沉,他扫向一旁的蒙德,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铜剑。
他抬手,“呲”的一声。
铜剑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轻薄的纸张。
蒙德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晕过去。
多米尼克见如此顺利,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也是赌了一把,毕竟,这画像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材质看起来不像是他们平日里所用的羊皮卷也就算了,上面所画的内容……
他连忙甩掉了画像留在大脑中的画面,总而言之,他大概是赌赢了。
他对着众人大喊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不过是恶魔的产物!信仰光明之人不惧任何黑暗!”
康特得克城的卫兵们见状也都跟着放下心来,发出一阵欢呼。
“跟我上,杀了他们!烧了画像!诛杀那恶魔之子!……”
辛加堡的人已经绝望了,蒙德也已经疯了,可不等他说话,忽然间一阵狂风扬起。
风来得莫名,将那画像也扬了起来,末端的木轴“啪、啪、啪”地拍打在多米尼克的手上。
多米尼克有些懊恼地想要撤回自己的铜剑,可忽然间,他察觉到自己的铜剑似乎卡在了板车上的什么地方。
可能是某个缝隙,又或者是插入白面太深……
他正想要再用点力气快点拿回自己的武器,身边的风却是越来越大。
康特得克城卫兵们的喊杀声已经重新响了起来,这场大风似乎在为他们助兴。
甚至有不少人直直地奔着那画像而来,他们好像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为毁掉这“恶魔之子”的产物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啊!……”
直到一声惨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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