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隆安元年的年节踏着春的气息来到。
经过数日筹备,淮河两岸盛装空前,秦淮楼和水月阁前的街道上都搭起了五彩缤纷的花楼,用最绚丽的颜色迎接春姑娘的到来。
节前伊始、万象更新!
喜庆的气氛遮盖不住满城的忧愁,这注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开端。
年节这日,苏和早早起来,张罗众人一齐洒扫庭院、更换桃符、筹备年节大餐,每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老穆,听说今晚四爷那边也有大宴?”
“嗯。说是皇帝在水月阁办年节宴。”
“那得有多大的场面啊!诶,老穆,您德高望重,去和主公说说,咱们这几么几个人,就别在这儿忙乎了,直接去四爷那里过年节,那该多红火!”
辛岳两口也在这天关了佛佗里的食馆,赶来国公府帮忙。路过水月阁的时候,见到彩楼和花车顿时有些心痒难耐。
“嘁!想去你自己说,老夫可不敢触主公的霉头!”
“有啥霉头?到自个家儿的楼里过个节,四爷还能把咱们撵出来?”
“撵是撵不出来,可惜进是进不去啊!朝廷没给咱们主公下请帖……”
穆天胜压低嗓音,似乎是怕声音传进内里,刺激到苏和的神经一样。
“不会吧!我食馆里六品的城门吏都收到了请柬,咱们主公二品国公……,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辛岳这才明白穆天胜小心谨慎的原因,心中顿时生出一万个不满。
小皇帝和会稽王争办年节宴,几乎把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个遍,甚至是连一些守城管库的低阶官员也在邀约之内。结果两家单单都把二品国公苏和晾在一边,像商量好了一样。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行为,辛岳怎么能不气愤。
“所以说,你千万别在主公面前提什么年节宴的事,给主公添堵!”
“诶诶!多亏您提醒的及时,要不今个我说不准真得露怯!”
手下们的微妙心思,在厨房里忙得一头大汗的苏和倒是没有在意。两家人家都疏远他,他反倒落个清静,可以专心归置他自己的年节宴。
今晚大餐的正角必然是人见人爱的饺子。苏和特意把珍藏半年的橄榄谷特产马铃薯全部剁碎,混合少量猪肉、香料拌成饺馅。
马铃薯,是苏和年幼时母亲常给他做的饺馅。那个年代,苏和家境困难,吃不起肉馅。所以,苏和的母亲只能以廉价的马铃薯为主料,掺上一点点的碎猪肉,给他解馋。
虽然肉很少,但马铃薯馅料特别的口感,给苏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成人后,不论世事如何变迁,苏和钟爱的永远是马铃薯馅料。
这一次,他要把温暖自己的幸福带给大家,让大家和他一样感受年节该有的味道。
……
一样的年,不一样的是非。
建康城外,“叛军”大营。
一座看管严密的军帐外来了一名红甲侍卫,将手持的赦令交给看管军帐的校尉。
校尉仔细翻看过赦令,又瞅了瞅来提人的侍卫,向守门的卫兵努了努嘴,不大工夫,里面囚禁的一个胖女人便被押了出来,交到红甲侍卫手中。
胖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向司马道子泄密的郭氏。其后,郭氏就被司马尚之派人送到江州,再又随王恭大军兵临城下,一路上可谓是颠沛流离。
“军爷,别杀奴、别杀奴!”
见到红甲侍卫一脸冬色,郭氏以为是大限到了,顿时跌坐在帐前,一股尿臊喷薄而出。
“没人想杀你,走吧,将军带你进城赴宴。”
红甲侍卫眉头一皱,向后退出两步,示意两边的卫兵将郭氏拽起。
中军大帐里,王恭正和殷仲堪会话。司马尚之邀请王恭和殷仲堪进城参加年节宴,本来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不去冒险。
谁知事到临头,王恭忽然改变了主意,要独身前往城内。
“孝伯,城内局势不明,你现在进城,凶险十分呐!”
“无妨。仲堪,你我辅佐先帝,为得是天下苍生!如今江东生灵涂炭,谯王一已之力,恐怕也是孤掌难鸣。我冒上一点风险,去与城中世家讲清道理,就可能让这场危机迎刃而解。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既然你意已定,那我随你一同进城!”
“不可!你我二人必有一个要留在城外。此次组成讨逆联军,除了你我二人本部之外,其余皆是良莠不齐。所以,军中绝不可无帅。你留下监控全军,我才能放心入城。”
“唉!好吧。我留下可以,那你必须多带兵马入城。”
殷仲堪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与王恭从小便相识,一直以来,都是以王恭为主。只要是王恭定下的想法,他很难改变。
正如这次联军讨逆,也是由王恭牵头,他附和。本来,他们是打算依靠自家兵马入京。但半路上,王恭忽然改变主意,沿途招收了大批地方义军。兵马数量虽然飙升,但对联军的控制却明显下降。
“仲堪,带兵马入城,必然会引起城中混乱,极有可能把各世家都逼到我们的对立面上,那样就更得不偿失了!你放心吧,我打算从城北秘密入城,借刘牢之的力量在城中行事。”
“用北府兵!他们可靠吗?”
“刘牢之是聪明人,他清楚凭借城中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我们。要不,他也不会选择投靠我们。放心吧,北府兵是刘牢之的**,现在他的主力都被我们围死在城北,他的生死都捏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听话!”
“那好吧!你把屠龙手带在身边,万一出了疏漏,也能护你周全。”
“好吧,我最迟明日一早便归营。一切顺利的话,到明日,也许我们就可以撤军了!”
说着,王恭双目微眯,嘴角微微翘起。见两人谈话停歇,一直候在帐外的红甲侍卫入帐禀报,人已经押了过来。
王恭点点头,全身收拾妥当,与殷仲堪辞别后,悄悄从帐后转出,钻进一辆早已等候在外的拉货牛车,与郭氏等人一同离开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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