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乐鼓齐鸣、舞姿妙妙。

不论是来宾，还是大晋皇帝，都对这场庆功宴的过程感到惊艳。

到场的权贵们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里对朝堂朝廷换血，而皇帝本人也没有想到谢安会如此轻松的卸任！

一切都变得如酒醉中的梦境一般。

“多谢陛下的好意，老臣年纪大了，又刚刚归城，身体着实支持不起，就不陪陛下畅饮了！”

谢安没有接受司马曜的邀请，微微施礼便要告退。

“慢着！”

司马曜见谢安要走，猛得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起的太猛，又直接摔在了龙案之上。几个值事的女官见状大惊，连忙冲上前把司马曜扶住。

龙台上一片混乱，龙台下也是一片惊呼。

“哎呀！陛下受伤了！”

司马曜被一众女官扶起，王国宝也正好冲到了近前，见到司马曜额头高高鼓起的额头，连忙惊叫。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谢…谢太保，你…你不会是…论为朕…朕太绝情了吧？”

司马曜探手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大包，哈哈一笑，挥退四周手忙脚乱的女官，醉眼迷离的望向了谢安。

“老臣不敢，陛下多虑了。”谢安迈出两步，听到皇帝抛出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不由停下了脚步。

“陛下，微臣觉得对秦作战的最大功臣就是谢丞相，此时让谢丞相卸任，无疑是过河拆桥啊！如此这般，以后谁还敢向我大晋卖力？”

“钟尚书！你怎么敢如此与陛下说话！”

“哼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钟尚书，你…你是在质疑…质疑朕的决断？连谢太保本人…本人都未否认，你…你却认为不公？你安的…安的是什么心？”

司马曜不等王国宝呵斥完不长眼的老头子，一把推开王国宝，瞪着睡眼朦胧的大眼泡，直盯盯的注视着钟尚书。

“陛下，对秦作战之初，我大晋接连受挫，是朝廷任用谢丞相为征讨大都督后，我晋国战势才有了起色！请问陛下，没有谢丞相的运筹帷幄，我们怎能挽回初期的劣势？

再者，打败秦军的北府军都督是谢玄，陛下为何单单只奖赏刘将军，而不见奖赏谢都督呢？

这不是舍本逐末、厚此薄彼！还是什么？”

“你……”

钟尚书字字珠玑、处处占理。司马曜被对方点中命门，顿时无言以对，脸色一下由血红变绛紫。

“钟尚书，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对秦作战，不管是任用谢太保，还是重用北府兵，这些都是我大晋皇帝的慧眼识珠！

如今，我大晋全胜还朝，论运筹帷幄和决胜千里，首功当然是非陛下莫属了！

此事不仅谢太保心知肚明，满朝文武也皆是知晓，只有你钟尚书在无理取闹！

看你信誓旦旦，还不知悔改。你真以为你的言论能代表大家的意见吗？钟尚书，你自己回头看看，谁敢说秦战首功不是陛下，谁又敢说陛下功过赏罚不明呢？”

司马曜即便是不喝酒，头脑和嘴皮子也不是这些文臣老吏的对手，此时他被人正面抢白，气的珠冠乱颤却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这刻，王国宝又一次跳出来替司马曜挡箭。

王中书一番强词夺理之后，满殿文武皆是听出弦外之音，人人自顾，竟再无一人站出来支持先言的钟尚书。

就连之前几位替谢安喝冤的臣子见到皇帝眼中的愤恨，也均是偃旗息鼓，退回到人群之中。

钟尚书回顾一圈，心中一片悲鸿，却又无可奈何。谢安本是想阻止他行为，可是为时已晚。

“钟尚书，看见了吧！大家都不认同你的看法！你口口声声要为谢太保鸣不平，我看是你自己心里装着鬼吧？”

大晋朝的皇室虽然常年不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如今皇室刚刚打败了强敌，正是气吞山河之时。

所以，王国宝拿捏的很准。

只要是稍稍吓唬一下，这些还想拾起往日荣光的老家伙们就会乖乖就范。

“哼哼！王中书讲的甚合朕意！

念你是三朝老臣，以往护朝有功。朕也赖的和你计较，准你告老还乡，明日就离开都城吧！”

司马曜见钟尚书没了底气，马上趁热打铁。此言一出，立刻引来殿中的一阵“蜂鸣”。

晋国皇室衰微，各大士族你方唱罢我登场。所以在大晋国的朝堂里，皇帝的话语权有限，朝臣言论激进，很少会出现因言获罪的事情。

故而，晋国朝野敢言之风一直占据了主流，甚至不少臣子以公然与皇帝叫板为荣。

今日，司马曜一改颓势，因言论开了革除大员的先例，顿时让满殿文武都觉得脖领发寒。

‘这是要变天啊！’

‘皇室看来是要转向强硬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司马昱、司马绍哪个不比你强，我看你是自找死路！’

……

大殿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此起彼伏，但这些人精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一个个都表现的十分恭顺，烘托出一片皇室改天换地的复兴假象。

“好了，今日乃吾大晋朝的举国喜宴，尔等切记不要再让朕添堵！来人，送钟尚书回府！奏乐，庆功宴继续！”

出奇的顺利让司马曜第一次感悟到做皇帝该有的威严，可惜他还没美一会儿，就见谢安依旧自顾自的向殿外走。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司马曜心中暗骂，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琢磨的对策。

对付谢安是他与妙音早已商量好的策略。本来，今晚只是借庆功宴的机会试探一下谢安的态度。如果对方激烈反应，司马曜和妙音便打算收回圣命。

谁知，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谢安不但吃了哑巴亏，更是连一点条件都没有提。胜利的喜悦一下冲晕了司马曜的头脑。要他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哼！姓谢的，看来你也是个怂包！一旦没了北府兵撑腰，你也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罢了！既然这样，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