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柱子上,吴乐天的肌肉才稍微松弛下来,跟他的神经一样。
他使劲晃了晃头,眨了眨眼,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他明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不,是躲在这里。
他不知道潜意识当中自己在躲避什么,但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此刻,躲在这个角落是最安全的。
毕竟,数米之外,他的尸体已经躺在行李传送带上了,手里还握着西尔维娅那个独一无二的吊坠。
吴乐天深呼吸了几口,开始梳理自己回国以来发生的事。
没有一分钟是让他感到愉悦的,从飞机上开始便是如此。
他那班从纽约飞往东都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今天凌晨才落地。
在最后的进近和下降阶段,飞机一直在不停的颠簸,更别提中途,原本应该在平流层安稳巡航的飞机飞到北极上空时,被极地涡旋影响得如同海啸当中的一叶扁舟,他还来不及担心自己小命是否尚在,便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直到快降落时才又被颠醒。
一路上滴水未进。
灵魂出窍般的飘出机舱后,他终于走在坚实的机场地板上,从未感觉如此踏实。
“就当这是我履新前的最后一次考验吧!”他踌躇满志,因为极地漩涡和恶劣天气的航班延误和颠簸带来的不快迅速烟消云散。
“明天,哦,不,今天一早就先去局里报道,跟钟老爷子好好叙叙旧,晚上请他喝两盅……宁不为就算了,公事公办吧。”吴乐天一边计划着,一边随着人流挪到了海关入境检查处。
好在,由于时间已经很晚,并没有其他航班的到达者与他们这群受惊而疲惫的人抢海关柜台。
看着一群外国人只能去排人工通道,他掏出护照,往自助通道那边走去。
不知怎的,眼前的电子设备发出急促的“滴、滴”声音。
他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把护照平整的放在扫描处。
依然是“滴、滴”的声音。
这时,自助通道闸机另一头走过来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姑娘,问道:“需要帮忙吗?”
吴乐天点了点头:“嗯,我想是的。我的护照好像没法读取,出国的时候没问题的呀。”
姑娘盯着他看了两秒,仿佛是确定他是否说的实话,然后帮他把通道打开:“请随我来。”
吴乐天抿了抿嘴,只能跟在她后面走。
他一边看着姑娘的背影,欣赏着她制服下苗条的身材,一边回想起回国前与西尔维娅度过的最后一夜。
“真是太销魂了,此刻她在干什么呢?”
突然间,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是去那边的人工窗口呢?”
他有些上火,平时出入境如入无人之境,哪需要折腾这个?无奈这趟去纽约属于严格的封闭式特训,不能按照执勤标准配特殊护照,只能用普通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他们这会儿太忙,我带你去办公室看看是怎么回事,那边快。”姑娘头也不回。
吴乐天看着人口通道那些窗口前排着的长队,没有理由反驳她。
只不过,他对于任何略微异于常理的情况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于是轻轻的走快了两步,距离姑娘只有半米的距离。
姑娘此刻正低着头,在一个他没见过的App上匆匆发送一条消息:“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这几个字让他心中一凛,一瞬间不确定她仅仅是在跟朋友开玩笑呢?还是真遇上了麻烦。但他立刻往回缩了两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姑娘也已经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刚才发消息的动作极快,如果不是吴乐天十分专注,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然后,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吴乐天,发现他距离自己还有两米远,而且此刻眼神看向别处,脸色顿时恢复了平静。
很快,她把吴乐天带到了一间房门虚掩着的小屋门口。小屋位于入境通道的一角,没有窗户,没有门牌,没有存在感。
“张科,这里有一本护照好像出了点问题……”姑娘一边推门,一边向屋里的人打招呼。
“哦,小陈啊,进来吧。”里面的人说道,听上去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小陈把门完全推开,对吴乐天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进。”
吴乐天从小陈身边走过,近距离看着这个应该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女人。“长得还挺好看,刚才只注意她的身材了……但不能对她掉以轻心,没准有问题!”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被称之为“张科”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本名如此,还是姓张的科长,但他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坏。
看上去,张科的实际年龄比他的声音年轻,尽管貌似比他要年长几岁的样子。他留着偏分,文质彬彬,胡须刮得很干净,戴着一副不合时宜的黑框眼镜,坐在电脑后面,深深的把自己埋在椅子里,仿佛在这间屋子里生根了一般。
“现在的年轻人戴这种眼镜的真是少见……”吴乐天对自己说。
小陈给吴乐天搬了一把椅子:“请坐,这是我们张科长。”
说罢,她自己向后退了两步,坐在靠墙的双人沙发上,从左边看着吴乐天。
“张科长好,没想到回个国还惊动科长了。”吴乐天想把气氛活跃一下,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弄不清楚为何自己的护照用不了,但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没事,不用紧张,我和小陈只是想帮帮忙。”张科长语气也十分轻松,身子纹丝不动,仅仅用右手操纵着鼠标在桌上动来动去,然后看着小陈:“把他护照拿过来看看吧。”
小陈起身凑到吴乐天身前:“先生,请。”
吴乐天依然有点迟疑,要不要把护照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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