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送走了张玄和顾恺之,王献之紧跟着入了门。
“叔夏兄可是有段日子不见了啊!”
“诶~,国公就别取笑在下了,实在是身不由已呐!”
自谢安辞相之后,王献之就被家族召回,很少再参与谢家之事。就连谢安的葬礼,苏和也只是匆匆见了对方一面。所以说,若无想法那也是假的。
“我听说,叔夏兄被选为琅琊王氏的下一任家主,可喜可贺!”
“在下知道国公一定不齿王某人此前的行为,可那绝非在下的本意。实在是家中有言之隐,请国公恕罪!”
“呵,叔夏是谢大人的掾属,并非是我的掾属,何来之罪?我知道你们高门大户讲究多,过去的事情再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希望叔夏当上家主之后,不要忘了大人恩情。”
“这个当然,国公放心。”
王献之被苏和说的无言以对,只能把头深深的垂下,避开对方的目光。
“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国公,你我同堂共事,在下就不绕弯子了。
都城的局势国公你也知道,王中书和会稽王那边都下了帖子,要我们琅琊王氏归属他们治下。这些日子,族内意见纷杂。在下来,是想听听国公的见教!”
“呵呵,叔夏。我只是个无职无位的闲公,你们四大门阀都决择不了的事情,我一个小小闲公,更是没主意了。”
苏和没有想到王献之会因为这事来听他的意见,看来连底蕴深厚的门阀也逃脱不了局势的束缚。
“国公谦虚。明公在世的时候常与在下提起国公。他说,这世上如果有一人不被时局裹胁,那就是国公你了!”
“大人真看得起我。好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谈谈我的想法。城外的檄文和城里的洗冤录我都看过了。综合起来,冒似洗冤录的文笔更好一些……”
事情回到正题,王献之挺直腰杆,正要洗耳恭听靖国公的春秋大论,却没想到又被苏和带到了沟里。
“国公,在下今日来,可不是想和你讨论文章的优劣啊!”
“嗯,我知道。我是说,一般理亏的人会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弥补本身的缺陷。”
“国公的意思是,王中书和天太妃一方不占理,要我们听从会稽王的驱使?”
“王坦之和那个什么妃不是好鸟,这是一定的。但司马道子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要是我,两个都不选!”
“都不选!可形势逼人呐?”
“呵呵,听大人讲过,你们琅琊王氏几十年前有位先人王敦,差点把司马家的江山给弄过来。后来事败,差点受了灭门之灾,那时的形势一定比现在更玄,你们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吗?”
“可那时族中有贤圣主持……”
“那时有王导,现在有你王献之,一样!继续发扬你们高门大户的一贯本色,虚与委蛇,两面都不得罪不就行了!”
苏和所说的办法,王献之当然懂得。只是家族日渐衰落,许多族人建议借机站边,挽回衰败的族运。王献之也同意这种看法,只是他拿不定该支持谁,所以才来苏和这里取经。
按照苏和的说法,不管是王坦之,还是司马道子都不值得支持,那他到底该不该听从苏和的建议呢?
“多谢国公的教诲,在下明白了!”
不管信与不信,王献之终归是达到了上门的目的。此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王献之便起身告退。
送走王献之,工夫不大,门外又有人来报,这回来的人,是苏和没有料想的一位。
迎进中堂,就在王献之刚刚落坐的圆榻,苏和请来人坐下,斟满一杯暖茶,推到对方的面前。
“桓小姐是代表会稽王府而来?”
“不,我并不代表任何人,任何人也代表不了我!”
来人正是桓妙雪。
与月余前太极殿上的桓妙雪相比,此时的她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目光中再次恢复了自信的神彩。
“桓小姐的性子一点也没变。不知小姐登门有何贵干?”
苏和没有料到桓妙雪会在这个时候登他的门,于是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心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揣摩着这位大小姐登门的用意,
“我来,是想问你还愿不愿意娶我?”
“噗!”苏和闻言一口温茶喷在身上,不可置信望向桓妙雪。
“桓小姐,你说什么?”
“我问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娶我?”
桓妙雪斩钉截铁的又说了一遍,苏和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桓小姐,这件事上次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有家室。”
“我不在意正妻的位置!”
“桓小姐,江东好儿郎遍地都是,你不必如此执着。再说,我这个国公现在就是一个空壳,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连这座宅子过些时候恐怕都保不住,桓小姐还是别再固执了!”
“哼!遍地好儿郎!哪个敢像国公这样,在金殿上和皇帝唱反调?我桓家虽然落难,但也不缺吃喝,你只要同意娶我,这些用不着你来发愁!”
苏和本来还想再劝,可一听桓妙雪完全是逻辑错乱,只能咬牙出了狠招。
“桓小姐,这样,我只能据实相告,我不喜欢桓小姐这样的性格。”
“这无所谓,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苏和以为他的话已经很伤人了,没想到桓妙雪听过之后,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们桓家落败了。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整个大晋国都乱成了一团,谁说我们桓家就不能再次兴起!
苏和,我不用你马上就做出决定。你现在看不上我们桓家我也不怨你,也许过些日子你就会改变看法,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说完,桓妙雪一口喝下面前的温汤,也不等苏和回应,直接起身扬长而去。留下苏和大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收场。
“诶!不是!你回来!
你们桓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我苏和也没当回事啊!怎么现在我就成了一个趋炎附势之辈呢?”
桓妙雪出了中庭,苏和才缓过神来,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堂外侍候的魏忠一听,连忙捂着嘴跑开,拐过弯来,一不留神与端着酒壶的窦四娘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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