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连谢安也是眼前一亮，击败强大的敌人，光靠运气显然不行，如果能从内部瓦解，里应外合之下才是万全之策。

“小郎所言极是，你能把秦国的弊端看得如此通透，该是已经有了下手的目标了吧？”

谢安慧眼，从苏和能想到内部瓦解一说，就猜出其早有准备。

“大人，实话实说，早年我在北面行商，是与一些小族头领有些来往。我这儿可以尝试策反他们，但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证。

但我所相熟的胡族都对秦国没有一锤定音的实力，要想保证一击即中，还得从慕容鲜卑和羌人身上下功夫！”

“好，慕容氏和姚氏就交给老夫来处理，靖国公负责剩下的各族如何？”

谢安忽然由随意变得郑重，颇有与苏和签下军令状的意味。

“在下勉力而行。”

“一言为定！”

模糊的战局逐渐被一层一层拨开，问水楼里的气氛也一点点变得的严谨。

夜深人静，鸟归虫眠，小童倚在楼下的门廊上打着瞌睡，乌衣巷里只有谢府的问水楼中还点着灯。

三人又议了一番请君入瓮的办法，形成一个大概的策略。至此，一个粗略但却完整的战争计划浮出了水面。

“哈哈！能与叔父和苏兄畅聊一宿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定下大略，最轻松的莫过于谢玄。

“是啊，小郎是位奇人，才思敏捷，与郎共事，畅快！”

谢安也是有感而发，三人论法，其实就是谢玄和苏和提出思路，他来总结和补充。

如果天下间的领导都能如他这样，那可真是太轻松惬意了。

“两位过奖了。大人、玄兄，之前我们只是聊到对敌之策，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没有讲到。”

“还有疏漏之处？”

三人聊了半夜，有些方面正反议了多遍。谢玄不明白还会遗漏了什么。唯有谢安还是笑呵呵的望着谢玄，不住的摇头。

“玄兄，我们之前只谈到了外部，还有晋国的内部问题没有涉及。比如，这次司马曜为什么会突然让大人和你接手战事？今后，还有什么看不到的阴谋陷阱？”

“对啊！我这脑瓜，在兵营里呆久了，真是不灵光了！”

谢玄恍然大悟，一掌拍在厚实的木几之上，惊的几只茶盏上下跳动。

“小郎说的没错，外敌好御，内奸难防，皇帝是又不想失去江山，又不想让我们谢氏成了气候。

不过，只要能胜秦人，解了大晋百姓的危机，他想如何，随意吧！”

谢安一夜都是神采奕奕，唯独提到江东时局和新帝司马曜时，现出了些许暗淡的暮气。

“如果司马曜能顾及他的江山那是最好。我是怕他会在关键时候拖我后腿，甚至是唱反调！那样我们的敌人就不只秦人一家了。”

“他难道还想帮着秦人倒戈，对自己人下手？”

谢玄的心性和谢安神似，可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有时也压不住火气。

“临阵倒戈的事我估计他还不敢做，但克扣些军粮，拖延些支援的事，他大可一试。”

“那不是一样，我军本来就处于劣势，如果在兵粮夫船上再出了问题，那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几千年来，大型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双方旗鼓相当的时候，决定战争胜负的就是谁的后勤供应更加迅捷。

“小郎言之有理，明日老夫就入宫面见皇帝，推举靖国公为征讨副都督，全面负责兵粮夫船等事宜。”

“可如果司马曜不同意呢？”

谢玄心喜，苏和担任后勤保障再合适不过，可他马上又想到另外一种结果。

“如果皇帝不答应，那老夫这个征讨大都督的差事也不要了！”

谢安目光果决，苏和却是哭笑不得。

“大人，您这是非要把我拉到贼船上，我就不能当个幕后英雄吗？”

“哈哈！不可，不可！苏兄得了这个差事，这也有个正式的名头与我们同行！”

……

“什么事聊的这么开心，在楼外我就听到玄儿的笑声了！”

三人正聊着，刘夫人带着文娘和娇娘上得楼来。

“哎呦，天都亮了，咱们可是聊了一夜啊！”

这时，三人才发现楼外已经泛起亮色，东方的万缕曙光洒进了问水楼。

“就知道你们遇在一起就会聊个没完，一早文娘和娇娘就为你们准备了花糕，来吃点儿吧！”

三人在问水楼里彻夜长谈，刘夫人在南楼也是一夜未眠，她早早起来与下人们一起为老爷和两位公子准备膳食。

“夫人一来，还真觉得腹中饥渴难耐，来来，玄儿、小郎，咱们边吃边聊。”

谢玄和苏和连忙起身向刘夫人见礼，邀请她同桌而食。刘夫人笑着拒绝了他们。

“老爷，国之大事非一时可决，你们要注意身体，我就不打扰你们议事了。”

说完，刘夫人向众人施了一礼，带着两名丫鬟退了出去。

“怎么了！发什么呆？”

下了楼梯，文娘发现娇娘拖在最后，似乎不愿离开的模样。

“文娘，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当年，梁娘让我嫁给他，我却觉得他高攀不上！现在人家已是国公，和相爷、公子同几，我却还是一个下人。

悔不该当初不听梁娘的话，不然，我现在也是国公夫人，谢府的座上宾了……”

“别瞎想了，你们就不是一类人。走吧，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文娘推了扶着楼梯向上怨望的娇娘，拉着不舍得她匆匆赶上刘夫人。

不觉间三人在问水楼里畅谈了整整一夜，就是这个平淡无奇的夜里，改变了众多生灵的命运。

“好吧，既然大人和玄兄都让我来当这个管家汉，那我也义不容辞。可有一点，活儿我可以干，但这个名我不想得。这一点，还请大人体谅！”

苏和不想抛头露面，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惹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这个世界，除了姬重生和王国宝以外，还不知有多少同行者藏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不想身前热血，背后挨刀。

“好吧，那老夫就推族弟谢石为副都督，实际由小郎来负责，如何？”

“多谢大人体谅！”

“还得为苏兄配备一支万人以上的兵马，不然路途遥远，恐有闪失！”

运送兵粮至少需要几万民夫和上千舟船，保护这些人和船的安全，必须有一支庞大的军队。

“玄兄，这个也不用了。在下这里还有一只小小的私兵，将就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