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初冬,五彩斑斓,暖阳如春,丝毫没有中原冬日般的肃杀之气。
泛舟大湖之上,放眼前方水天一色,两岸枫红菊黄,心中美的静逸慵慵。
中原漠北皆零落,唯有江东好风光。
看惯花开叶落,尝尽世间苦情,对于船上的北方粗糙汉子们来说,此情此景恰如水乡姑娘,温婉伊人,治愈心灵。
江东水网密布,不仅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有数不尽的人工沟渠把纵横南北的河流连贯在一起,使得船舶在其中航行,四通八达。
行了一日,船在具区湖西岸停靠,众人在此稍事休息,兵分三路,各赴南北。
战虎等人驾着大船北返月牙湾,苏和已经接到温贞的传书,为谢府打造的第一批兵甲已经完工,就等他的命令即可运往建康城。苏和派战虎带人先回月牙湾,一面通知温贞启运兵甲,同时他还给战虎的小队布置了一件秘密任务;
战虎等人北返,杜九则是只身南下。他要回家乡看看,顺道完成苏和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
三路之中,只有苏和与小玉两人是继续向西,他们的目的地是晋国的都城建康,在那里有苏和向往许久的人和事。
与众人分别之后,苏和与小玉在码头租了一艘小艇,船家是位四十来岁的老梢公,一听是大买卖,当即殷勤的跑前跑后,不但帮苏和、小玉搬运行李,还替两人去码头外的集市上买了不少船上用的干粮。
三人一艇,离开吴郡之后,沿着弯曲的水道向建康慢悠悠的前行。
若选陆路,吴郡距离晋国都城不过二百里左右。但在水上行舟,路程便因水路曲折,多出了近一倍的距离。可此时此刻,苏和有的是时间。江东好风光,多半妙在水上,他可不愿辜负了大好河山的馈赠。
七日后,小艇离开水道,进入宽广的淮水。此时的淮水,就是前世的秦淮河,两者间的区别不只是名称上的差异,更大的差异在于河水的流量和河道的规模。
前世,苏和到过秦淮河,也曾在河上泛舟,但那时的秦淮河河面宽度不足当下的十之一二。
‘真想不到,千年前的秦淮河竟然有如此宽广的江面!’
瞭望两边近两三百米宽的河面,苏和心中震撼。若不是船家介绍,他定当把这条大河认作长江,真不知秦淮河在千年间经历了些什么?
小艇顺河而下,不到半月就进入了建康境内,偌大的河面上并未设立水寨或是水龙,小艇也未受到任何盘查,就进入了建康城区。
大晋都城建康,方圆约一百六十里,处于长江与淮水的水网交织地带,四面环水,一条淮水更是从城南横穿而过。
小艇沿河而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南北两岸两座规模不大的土城。
“船家,这两座城就是建康城吗?”
远远望去,两座土城的大小似乎都只能容下千人,虽然这与一国之都的气质相差甚远,但苏和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不不!公子,北面的城叫做东府城,南面的是丹阳郡城,两座城都是郡县官署。咱们离建康城还有一截子呢!”
随着小艇的深入,河面开始逐渐收紧,两岸的建筑也逐渐增多。越往城中航行,岸边的建筑就越发稠密,河上舟楫也是往来不绝。
苏和与小玉都是第一次进入江东大城,目中浮影皆是新奇。
一入城中,淮水两岸便尽是大大小小的码头与集市,以及连绵数里的邸舍和作坊。
“这里可真够热闹啊!”
小玉的一双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两岸的风光,不住兴奋的向苏和打着手语,感叹着建康城的繁华。
“是啊!果然是江东富庶之城。”
苏和也是颇为感慨。
来到这方世界许多年,中土、西域和北方草原的大城他也没少去过,但与建康城相比,皆有不足。究其原因,就是“人气”二字。
无论是长安、邺城,还是姑臧、贵山城,不管这些大城的城墙有多么高大,宫殿有多么巍峨,但作为一座人口聚居的城市来讲,他们都无法与建康城的扑面人气相比。
来到建康,苏和恍然有种回到前世都市的错觉,到处都是拥挤的车船,喧闹的声音和忙碌的人群。
“哈哈,公子一看就是初到都城,要说热闹,还是得入夜再来这十里淮水!那时的淮水,才是人间天堂呢!”
船家也被两人的神情感染,笑呵呵的附和着他们的言论。
“噢?是吗?船家看来是经常光顾这里的花灯天堂喽?”
苏和当然知道船工所说的人间天堂是什么意思,别说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在前世,十里淮水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哈哈,公子说笑了。我们这些贱民哪有钱去那些销金窟呢?即便是有,我们这样的人也没有画舫愿意接待哦!”
老船家性子开朗,倒不在意客人们的言语。
他在这条水道上谋生,见过太多的俊男靓女流连在纸醉金迷的淮水两岸,可那些都是上等人的生活和命运,他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把血汗钱挣到手,把饱腹粮带回家。那些夜晚淮水里花灯,远远望望即可。
入城后又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小艇靠在一处叫南塘仓的大港。远远的淮水上浮现出一道黑影,老船家指着黑影对苏和说道。
“公子,前面就是朱雀桥了!无论大船、小船都不能通过那里。所以,你们只能从这里上岸了。”
苏和顺着老船家所指,定睛一看。发现船工所说的朱雀桥,竟然是座有许多小船连接在一起的浮桥。
浮桥大约有三十余丈,横在江面之上把上下游分成两截,使两边的船只不能互相通航。这种设计让人费解,苏和想了又想,也没猜出其中的症结所在,便莞尔一笑,让小玉付账,登上了南塘仓码头。
港口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数不清的劳力正在码头上将货物搬上搬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市井的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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