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十万荆州军攻打襄阳,被秦军大败的消息便传回都城建康,震动朝野。
等王恭和殷仲堪把司马曜从宫中一座崭新且金碧辉煌的佛堂里找到时,司马曜反倒乐了出来,大呼妙哉!
“陛下,您是不是糊涂了?是我们败了!”
王恭以为司马曜没有听清他的陈述,于是提高嗓门又汇报了一遍。
“是啊,朕耳朵又不背。朕问你们,桓冲出兵前可向朝廷上奏?”
“没有。”
“那不就得了!
既未请奏擅自行动,有失脸面大败而归。这不正好给了朕处置桓氏的机会吗?
你们以前不是总说桓氏无过,枉责生乱。现在他们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不正是我们报仇的机会,不正是喜事吗?”
司马曜摊开双手,红光满面。
他早想收拾桓氏一族,为先帝报仇雪恨,以往苦于没有理由,现在机会来了,他要借机彻底把桓氏从江东扫平。
“陛下,现在不是讨论如何处置桓氏的时候!
秦国因襄阳之战,已经全面向我国出兵。如今边境各郡县的求援急报已经堆满了几案。您该考虑的是如何御敌,而不是把桓冲和荆州再逼反了!
那是徒增烦恼啊!”
殷仲堪越说越激动,他实在想打司马曜的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一颗什么样的清奇脑路,才能想出如此扯淡的思路。
“秦国出兵了,那你们为何不早报朕?”
桓冲攻击襄阳,只是把两国之间紧张的口子扯得更大。早在桓冲出兵之前,秦国已经开始四处蚕食晋国的领土,告急的奏章如雪片一样压在王恭和殷仲堪的面前。可惜他们干着急却见不着皇帝。
司马曜不知是抽了哪根筋,最近一段时间迷上了佛宗,还在自己的朝阳宫里新修了一间奢华的大佛堂,每天不论早晚都呆在佛堂内,与僧侣们研究佛法。
佛法教人向善,起初王恭和殷仲堪对皇帝研究佛事还感到欣慰,可时间长了,他们发现皇帝彻底不理政事,整日呆在佛堂里不出,就算两人捧着边境告急的文书等上一天,也不见司马曜的影子。
如今,佛堂前堆放的奏章已经落满灰尘。若不是这次襄阳大败的事情牵扯太大,恐怕两人依旧是见不到皇帝本人。
抖掉灰尘,匆匆翻看了几本奏章,司马曜的脸色愈加难看。
“王蕴不是领兵去了淮西了吗?难道他还没有到吗?”
“回陛下,王尚书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五兵尚书王蕴是王恭的父亲,他的女儿又是司马曜的正宫皇后。
王蕴能当上这个五兵尚书,完全是托了儿女之福。
老父有几斤几两,王恭心里如明镜一般,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再没有一个合适的带兵人选,所以派王蕴出去,也是无奈之举。
王恭自己当然不好替老父开脱,殷仲堪与其朝夕相处,就明白王恭的心理,马上替他把话圆了回来。
“王蕴这个笨蛋,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赶快拟旨,让他全军出击,给朕把秦国人打出淮西去!”
司马曜一听殷仲堪的解释,气得直跳脚,他也不管王蕴是自己的岳丈,当着王恭的面破口大骂。
“陛下,如今形势已不同往常。根据我们从长安得到的情报,秦王已经下令全面出击,从益州、荆州、淮西到淮南一线,都出现了秦国人的军队,我们不能光守淮西一地啊!”
“这这这,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司马曜闻得从长江到淮水到处都是敌人的踪迹,马上慌了神。
“为今之计,只能召开大朝会,请诸王和三品以上的朝官们商议了。”
“对对对!你们马上去安排,明日咱们就召开大朝会!”
“陛下,军情紧急,时不我待,不能再拖了,就今日吧!”
殷仲堪和王恭见司马曜竟然还想再拖一天,脑袋不由一阵阵的发懵,只能拉下脸面,将急于回佛堂的皇帝拦下。
“这这,太过匆忙了吧?”
司马曜还想推脱,但王恭和殷仲堪毫不犹豫的跪在了他的面前,令他只好望着佛堂大门舔了舔嘴唇,一步三回头的与两人离开了朝阳宫。
半个时辰后,晋国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召集到了太极殿,就连赋闲在家的二品公爵苏和也被请到了殿上。
苏和早就收到了秦军入侵的密报,不仅如此,他得到的情报还远比晋国朝廷的情报更加详细。
里面不仅有秦军的兵力配置,还附着秦军的指挥系统。
此次秦军由秦王苻坚亲自统率,阳平公苻融任督帅,张蚝、慕容垂为先锋,姚苌负责指挥水军。
秦军分别从长安、凉州、蜀汉、冀州等地出发,步军六十万,骑军二十七万,水军五万。战线东西万里,水陆并进,光运输军粮的船只就多达万余艘,可谓是举全国之力,要一举灭杀晋国。
刚刚得到这个情报时,苏和着实被吓了一跳,他首先生出的就是全员逃离大陆,前往那八岛避世的想法。
秦军出动兵马近百万,要比他经见过的任何一场战争规模都大,这种数量级的军队,只要是不犯错误,光凭堆人就可以战胜这个时代的任何对手,何况是晋国这只弱鸡。
但冷静之后,苏和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即便不论秦军百万人马中水分有多少,就算他们真的摧枯拉朽,他也没有任何负担。
苏和相信,只有准备有猛甲号在,就算秦军的五万水军把长江航道堵死,他也有把握冲将出去,只是必要的准备还是要提前做好。
太极殿里意见纷呈,有人主张以长江为防线,集中兵力据守;有人提议把都城搬到广州,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不少大员们主张向秦国求和,把挑起事端的桓冲送出去抵罪。
总之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理由。太极殿里犹如建康城的各大市场,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苏和对众人的言论不感兴趣,他仰着头,欣赏着大殿顶端的雕梁画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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