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老子的中书令,还没过够瘾呢!’
当日之事,若不是因为他酒后乱性,也不至于走到灭顶之灾的地步。此时的王国宝肠肚悔青,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
“牙儿,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真那这样做,我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不这么做,我们还有回头路吗?”
王国宝明白今日之事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他只是不想马上接受,到最后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你要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度过此劫!”
“好吧!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吧?”
……
转日,太阳照常升起。
都城中的权贵们或多或少还沉浸在昨夜的喜宴之中。
秦淮河畔,水月阁中。
畅饮至鸡鸣时分的苏和早早醒来,发现谢安已经不在房中,遂起身出阁。
“老板,您不再多休息一会儿了?”
夜满贯一直守在门外斥候,见到主子出来,连忙从暖格中取出热毛巾递上,让苏和敷面。
“睡不着,谢大人呢?”
“谢公刚刚离开,去河边散步去了,属下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
“嗯,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昨夜苏和与谢安和桓野王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夜满贯紧张了一番。夜满贯清退所有的伙计,由他亲自为三人服务,也是整整一晚未眠。
离开水月阁不久,苏和便寻到正对着薄雾缭绕的河面发呆的谢安。
“大人,后悔了吗?”
“后悔?”
“昨夜那么轻易把功名利禄都奉与他人,难道大人就没有一丝悔意吗?”
谢安闻言唇角一弯,收回出神的目光,转身步入岸边的小亭。
“老夫幼时就在这条河边长大,那时的淮河水域广阔,想要渡到彼岸,不是易事。后来,朝廷征发民力,填堵都城沿线的水域,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友,在你看来,淮河是不是失去的很多?那它又该不该后悔流经此地呢?”
“呵呵,大人,河是河,人是人。并非同物,怎可相比?”
“是啊,并非同物,何来瓜葛。老夫就像这河水,滚滚向东,向往无边的大海。人间这些纷扰,就随它吧!”
“大人超脱,小的自然明了。可谢氏一门千人,依附谢氏的又何止万数,大人就不为他们考虑了吗?”
“老夫已经违了自命,替谢氏捥回几十年运势。剩下就看他们自己了。”
讲到此处,谢安神情一黯,旋即又回复了正常。
“大人,司马江山长久不了,天下大乱恐怕就在此时。您既然已经开了此头,难道不想把它终结吗?”
“呵呵,天命不可违啊!老夫不久将离人世,终结与否也许就在于小友你了!”
“离世?大人您怎么了?”
听闻此言,苏和不由得一惊,上下打量谢安,莫名的问道。
“中毒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最近吧。”
“那无法解了吗?”
“下毒之人手段高超,连老夫都没有体察就着了道。毒已入髓,老夫恐怕只有半年之期了。”
“是司马氏的手段?”
“呵,未必。司马氏如有此果断之势,江东就不该如此风雨飘摇了。”
“那是谁下的毒?”
“不知。也不想知。都是天命,何必在乎其他!”
“大人……”
“不用劝了。老夫已向司马曜上奏,准备明日离开都城,率军北伐。”
“北伐?您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当然不是,老夫要找一个清静之地,与世间道别罢了。”
“大人真就把生死看的这么淡吗?”
“生下来就注定要死,老夫一生活的洒脱,没什么遗憾的。再者,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有何可惧呢!”
说着,谢安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苏和坐下。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大人,您知道死去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死去以后?呵呵,孔圣人曾与弟子说,活着尚且弄不明白,何谈死去以后!”
谢安转过头来,看了看目露迷茫的苏和,淡然应道。
“那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少时为游乐,青年为情爱,中年求权誉,暮年唯子嗣……
人的一生忙忙碌碌,又庸庸碌碌,从生到死,少有停下来看看,想想的时间。”
“那按照大人所讲,生的修行到底为何?”
“人间事繁杂,旦只为一粟。
老夫幼时常与人出海,每每慨叹海之辽阔。暮年体衰,余遥望天际,漫思天外之境。
小友,天下如此广阔,我们却总着眼眼前。此活为苟活。
天地有道,我们活着理应循道。此为真活。”
“循道?真活?
大人的话,小的不太明白。”
“不必疑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夫今日所讲。希望那时,小友能领悟此行真谛,不再心忧!”
谢安所讲,让苏和总是觉的隔了一层薄纱,即将明了却总差点意思。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谢安接下来的话一下让苏和渗出一身的冷汗。
“大人知道小的的来历?”
“呵呵,首次相见,老夫就识出小友的混沌相。小友不该是这方世界里的生灵,却出现在了这方世界,如今老夫大限将至,可以聊聊吗?”
谢安身负道家相术,从他与苏和见面的第一次起,谢安就惊奇地发现苏和的面相是模糊一片的混沌相。
这种面相世间少有,谢安虽阅人无数,也只在古籍中见过一两次混沌相的记载。所以对于苏和的出现,谢安无比的重视,在暗中默默的观察着他的作为。
“大人早就看穿了小的的身份……”
苏和稳住跃动的情绪,迎上谢安平和的目光,顿时觉得无比深邃。早在西域时,拜火教的大祭司曾点明他是无骨者,但也只是认为他与众不同而已。
想不到在江东,朝久相处的谢安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而他却毫不知情。现在伪装破掉,苏和忽然觉得身上一轻,许多压在心底的旧积也随之消散。
曾几何时,他多么想找一个人倾述自己的遭遇,可处处碰壁,只到他把自己封了起来。如今,水到渠成,苏和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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