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了一个上午,秦军每每都是杀到木墙下时就功亏一篑。苻丕望着慢慢西斜的太阳和越堆越高的战场心里不禁一阵阵烦躁。
“他娘的!本公就不信了,一堵破墙还拿不下来!亲卫营,随本公一道砸摔这道破墙!屠了里面的晋军!”
按捺不住内心的暴躁,苻丕终于决定亲自登场,拔到面前的这根钉子。
“丕儿,不可、不可!”
苻丕刚刚上马,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便冲到他的马前,拦住苻丕的去路。
“舅父,父王要我日落前赶到寿阳,再不加把劲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丕儿,你现在就大事不妙了啊!”
拦住苻丕的正是他的亲舅父段仲舒。苻丕是秦王的长子,只是因为其母是俘虏的贱婢,所以才没有机会成为秦国的正统子嗣。
苻丕的母族段氏不但不是无名之辈,还是赫赫有名的胡族大氏,与慕容氏、拓跋氏并称鲜卑三强。
只是段氏时运不济,在鲜卑族的内斗中败下阵来,实力大损才被氐人击败。段氏王族的女儿也被苻坚强掳入宫。
苻丕的母亲在秦宫中只是一名贱婢,生下苻丕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母贱子卑,苻丕虽然是秦王的长子,但是秦王却从未在意过这个儿子,如果没有段仲舒的悉心教导,苻丕恐怕早已沉沦。
段仲舒心怀复族之愿,所以他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外甥身上。经过他呕心沥血,苻丕终于在秦王的众多子嗣中脱颖,成为继太子苻宏之后,最受重用的一人。
“现在?舅父此言怎讲?”
苻丕从小就对舅父言听计从,而且段仲舒所言之事也从无落空,此时见到舅父神情紧迫,他只好带住马缰,下马恭听。
“丕儿,此地名叫龙池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何要从这里前往寿阳?”
段仲舒将苻丕拉入帐中,低声问道。
“为何?因为安丰塘涨水,我们只能走这条路啊!”
苻丕有点弄不懂舅父的语意,随口应道。
“安丰塘建了有上千年,如果这么不济,周围的老百姓怎么可能还留用它呢?”
“舅父是说,有人故意破坏了安丰塘,逼我们走龙池山?”
“对了!丕儿,我们面对的敌人可不一般,这从前面那堵木墙就可见一斑。龙池山距离寿阳城还有一百多里,此时距离落阳还有两个时辰,即便我们能够马上攻破此地,你觉得我们可以按时赶到寿阳吗?何况我们的敌人难道只会在龙池山设伏?”
“这……,可父王的军令?”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我军还受到晋人精锐的强力阻击!丕儿,我们已经龙池山死伤了近万人,这些兵马都是你的子弟兵,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秦王在寿阳被围,一旦有个闪失,这些儿郎们才是你争夺王位的依仗啊!你明白吗?”
段仲舒说罢,帐中一片死寂。
“闪失”和“王位”两个词不断在苻丕眼前翻转。走到今天这步,谁不垂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可秦王一代雄主,如果围而不死,那他的不臣之罪又该如何处置呢?
“舅父的意思我明白。可一旦事不如愿,我们岂不是自掘坟墓?”
“呵呵!丕儿,该做的样子当然不能不做!依老夫看,此事并非不能两全,只需继续保持围攻之势,然后再分兵处之。丕儿,你马上下令把庐江的所有步军都调来龙池山,让苟长接替我们当替死鬼。
同时,丕儿你带领我们的人从西边绕过安丰塘,那时如果秦王已脱困,我们就顺势护驾;一旦有所不测,我们马上渡过淮水,直奔长安,绝对不能让苻宏抢了先!”
……
木墙之上,冯敬兰擦干长刀上的血迹,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龙池山战斗的惨烈情况超出了他的预判,秦军战力要比北方草原上的各部族强出了不少。他的底牌已经都打了出来,依照这种强度继续下去,即便能拦住对面的五万秦军,恐怕他恶魔卫也会遭受重创。
出发前,高统领“能者为之”的话依然回**在他的耳边。
‘哼哼!还是大统领看得准啊!老子的恶魔卫就是能者!就是比你们左右卫强!就算人都打光了,老子也能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吞下肚!’
摆平心态,冯敬兰的一身豪气重新燃烧起来。
他跳下木箱,一边给手下们打气,一边催促天视府的人马上开伙。
“弟兄们,秦军都是软蛋,被咱们打破了胆!老子家乡有句俗话,叫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们是什么?”
“恶魔!”
“是什么?”
“恶魔!”
“对了!我们是恶魔!天生就是吃狼的主!外面的那群秦狗,给我们提鞋也不配!你们瞧着吧,秦狗马上就会夹起尾巴!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主公在淝水已经把苻坚老小子打的屁滚尿流,嗷嗷求饶!用不了多久,左右卫的那些小子就会来和我们抢肉吃,你们说能不能给他们吃?”
“不能!不能!不能!”
人会疲惫,恶魔也不例外。撕杀了一上午,每名恶魔卫的神经都绷的紧紧。
冯敬兰的大嗓门就像是一场甘露淋下,再次激活了所有紧绷的神经。
动员结束,大块的肉骨头被端了上来,恶魔卫们就着怒骂和嬉笑大快朵颐。
战事在午时似乎也慵懒起来……
不久,恶魔卫们就发现老大的话似乎是应验了。秦军在午后的攻击越来越流于形式,半个时辰后干脆停了下来。
“统领,你说的话可真准啊!秦狗果然夹起了尾巴,咱们干脆攻过去,把他的老窝掀了吧!”
发现了秦军的异状,恶魔们都兴奋的把冯敬兰奉若神明。
“他娘的!老子是谁?没两把刷子,主公能把最重的任务交给某吗?都滚回去好好歇着,出的什么馊主意,不知道病狗勿追吗?”
冯敬兰也是心中纳闷,可嘴上却是一点不落的把功劳都揽到了他的身上。其实,刚才他完全是在胡诌。他既不知道秦军会这么快认怂,也不清楚淝水那边的战况,更别说是援军什么时候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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