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们是朋友

“你的确糊涂。”

沉吟半晌,黎岁秋只留下这一句话。话音落了,她起身离开。

病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还有谩骂声,一次次落在她的耳朵里,可黎岁秋始终没回头。

医院的长廊里,她孑然一身扶着冰冷的墙壁徐徐前行,经过的蓝心,黄嘉琪都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她什么也听不到,好像屏蔽了外界的声响,只顾着朝前走。

脚步越来越快,走出住院部,急诊大楼,甚至出了医院。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喜怒哀乐的神情,黎岁秋只觉得天旋地转。

脚步开始虚浮,还能不受控制的朝前走,脑海里快速闪烁的画面快到让她感到眩晕,胃里一阵翻滚。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拥堵的车流之中,刺耳尖锐的喇叭声轰鸣着,司机探头谩骂:“走路不长眼睛吗?找死吧你!”

黎岁秋茫然的停下来,抬眼去看人竟都出现了重影!

“让开啊,人行道红灯!”

“赶时间啊大姐!”

“下去踹她两脚,真是个疯女人。”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来回交错。随之,黎岁秋脚下一软径直瘫坐在地上,刺耳 的鸣笛几欲将她逼疯。

丧失意识的前,手腕被一股从身后来的力道擒住,她回头没能看清这人的脸,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徘徊在耳旁。

“顾榕?你怎么了?”

她含糊着,想要发声。但喉咙干涩到沙哑,张口只有一个字:“我……”便什么都再说不出来。

结实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低沉平稳的声线起伏道:“我带你走。”

被温暖的怀抱包裹,黎岁秋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窗外夜色深了,繁星点点挂在天边,清冷的月被众星捧着,占据了其中最紧要的位置。

室内昏暗,只能凭借月光的看清,她回了御家?

这不正是顾榕在御家的卧房么?

难道,是御词千带她回来的?

正想着,门被人咯吱推开,二楼走廊里鹅黄色的灯光透进来,她捻动发梢连忙躺平,合上眼帘假寐。

脚步不轻不重,刻意提轻像怕是吵醒她。

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打开一盏温泉夜灯,柔和的灯光照亮室内,他坐在床边上。

黎岁秋感觉到有目光游走在她脸颊上,隔了几秒后,竟有两片薄唇覆上她的眉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她睫毛颤抖!攥紧被角,她还在装睡!

那两片冰凉的唇瓣离开时,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借着温柔的灯光,御词千下意识摸着唇蹙眉想到文件里的话,定睛看向顾榕,眼神变得狐疑起来。继而,他再伸手摸摸她的耳廓,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平静的睡着,偶尔睫毛抖动一下,唇瓣莹润。两人平静的对峙着,空气之中流转着暧昧,御词千眼底起了玩味,俯身过去,鼻尖轻触上她的鼻尖,因为呼吸的骤然拉近,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没反应?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邪魅。

“顾榕,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尤其是你嫁过来那晚,一丝不挂的样子特别的诱人,我能再看一次吗?”低声的曲线,修长的指尖划过她脸侧,肌肤和指尖一同着火。

然后一瞬,被子就掀开!

“别碰我!”黎岁秋一把扯过被角,将自己全然包裹住。

一双翦水秋瞳橫向御词千,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来形容再不为过了!

“怎么?醒了?”他眉梢挑起,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

旋即,他拉开距离坐在床边上,侧眸睨着她说:“你不是在装睡么?现在不困了?”

原来,他是在刻意激她!

黎岁秋吞咽一下口水,缩到床头说:“我不困了,睡醒了!”她轻咳几声,想起白天那个结实的胸膛,温暖的拥抱,不禁发问,“是你带我回来的吧?”

“除了我,恐怕再没有人喜欢捡垃圾吧?”他抿唇道。

“……”

“打算说吗?”他把玩着袖子上的纽扣,若无其事的说着。

黎岁秋一愣,抬眸:“说什么?”

他正面左端,伸手一把擒住她的下颚,质问道:“呵,你在跟我装傻充愣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想别过头,奈何他手腕的力道太过强硬,压根无法挣脱,只能被御词千强迫着与他对视,而他的眼神又太过犀利,不给她一丝闪躲的机会。

“顾榕,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黎岁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的眼神像侦查逮捕猎物的老鹰,这让她想起刚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被掐着下颚严厉质问。

可现在不同,她被怀疑了!

黎岁秋汗毛都树立起来,“我……我说和黎医生以前是朋友,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他铆足了劲道,以致于掐的她下颚都泛白了,她的眉心痛苦的纠结在一处。

“疼……”她呢喃着,一边上手想要掰扯开他的手,实力悬殊怎么都做不到!

黎岁秋痛到都不能张口说话,也不能解释了。

内心不断呼喊着,谁能来救救她。

“顾榕,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吗?”御词千一字一顿道,凑近时眼眸更加深邃,浑身冰冷的气场将她震慑的脊背发凉。

也许,世界真的有一物降一物之说。因为就在黎岁秋以为在御词千手中难逃一劫时,别墅里传来另一段细碎的动响。

“我才多久没回国,那臭老头居然还敢介绍林家的人!老御怕是年纪大了,眼神花了看不清楚林如海安的什么鬼心肠了!”

“是是是,老太太慢点!”

“御词千呢?给我把她叫出来!算了,我亲自逮她!”

只听,“嗵”地一声响!

原本虚掩的门被拐杖一下推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面容纵横交错的纹理里,一双眼睛最为凌厉,和御词千像极了。

御老太太赶回国逮御词千,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他掐着老婆下巴,一脸凶!

“孽障!你怎么能对榕儿动手!”

拐杖啪地扔在御词千脚下,老太太气的呼吸急促,一阵猛咳。跟在身后的周姨吓坏了,连忙扶稳当老人家,一个劲儿给御词千使眼色,“少爷和少夫人这……这是闹着玩呢!”

御词千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手。但没想到的是原本顾榕那个姿势就被迫趴在床的边缘,他这么一撒手,失去重力倚靠的她,径直一脑袋砸下去!

直愣愣的,一声闷响。

“啊!”黎岁秋捂着脑门哀嚎,“好疼啊!”

所谓的情趣场面便生生给打断了!

御词千狠狠皱眉,这个女人,她还敢刻意在奶奶面前装伤示弱?

简直无耻!

一时间,卧室里场面混乱。周姨扶着老太太安抚,御词千想解释还无从开口,黎岁秋就一脑袋砸伤了自己!

一众人,面面相窥。

5分钟后,画面就是老太太杵着拐杖坐在客厅,御词千罚站似的站在最中央,周姨好给黎岁秋上药,她额头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展露在脑门很是尴尬。

“对女人动手,你就不是个男人!你从小,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老人家气的憋着嘴。

“我没打她!”

“嘶,疼疼疼……”

两个声音撞在一起,御词千凌厉的目光射过去,黎岁秋感到很冤枉,说:“消毒伤口,真的疼。”

她没装,真没装!

“你!”

“词千!”老太太厉声低喝,他气的脸都变了,却又不能忤逆老太太,只好退后一步,眼神杀却是一点都不漏的给了顾榕。

她瑟缩一下,这小小的举动竟也被老太太看在眼里,温声说道:“我当初就是看榕儿迁就你,忍让你,又能一味的去靠近你,才选她做你的老婆。你性子冷,换哪个女人能把你这块冰疙瘩捂在胸口一直揣一辈子呢?”

“奶奶,我对她没感情。”他冷淡道。

“感情,是刻意培养的嘛。”御老太太忧愁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她当初假怀孕的事,可婚都已经结了。不是儿戏!”

“这件事我也不在乎,也没生气。她没有我的孩子,我反倒轻松。”

“胡说!榕儿有什么不好呢?”

黎岁秋悄然看着这祖孙俩论断,心道顾榕,还是有人护着的嘛。老太太慈眉善目,心思又通透,看来若是以后想要在御家过的好,怕是得上赶着讨好老太太才是。

“顾家就是个填不平的无底洞!您大老远从国外飞回来,不就是她们吹的耳旁风。”他冷嗤一声,鄙夷的说道,余光瞥向顾榕,眼神也有点看轻的意思。

顾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黎岁秋这就不乐意了,一边忍着疼咬牙说:“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又没偷你的,抢你的!”

“因为你也姓顾!”

我姓黎!她内心怒吼着,可面上还是只能隐忍,气无处可去,被御词千逼的智能生生的咽。

“是,那我不是也说跟她们断绝关系?”

“打断骨头连着筋,词千,你看榕儿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老太太一看,更加疼惜顾榕了。

御词千见说不明白,点点头,“她好,就在御家住一辈子吧!”

他走了,甩手走的。

老太太怎么喊都不回头,个性倔强的厉害。

那天晚上,黎岁秋第一次见到御家的老太太,也第一次被御词千质问是否於前世的自己有关系?还有他甩手负气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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