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哪里的贼兵？”

司马尚之正送苏和等人来到金顶堂门，闻言不由得一愣。

“谯王殿下，是……，是王恭和殷仲堪的贼兵打进来了！他们进城后到处烧杀劫掠，已经快到秦淮楼了！”

报信将领一把抓住司马尚之，惊慌的道出了实情。

“放肆！本公还在这里，你就敢大放厥词！”

王恭被苏和落了脸面，本来打算低调行事，不想有人竟然当众污蔑。于是，也顾不得其他，阔步走了上来。

伤势不重的“屠龙手”和刘牢之等人也紧随其后，众人一边走，一边有意无意的向苏和这边瞟上两眼。

“这位就是王恭王刺史，你不可胡言乱语！”

司马尚之心乱如麻，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当晚诸事不顺，更重要的还是乱上加乱，他只想早早了事，好理清头绪。

“殿下，是王恭的贼军！末将……，末将亲眼看见他们从西城打进来，旗上都打着他们的名号！”

“西城？桓修不是守在西城吗？贼兵从西城进来，他干什么去了？”

闻言，司马尚之心中一沉，他隐隐觉得一定是出了事情，于是悄悄暗示孟止和仇中义护好自己，才继续追问。

“西城……西城城门大开，桓府尹许是……，许是投了贼军！”

“什么？！”

联想到当晚桓修刻意不来秦淮楼参加宴会的举动，司马尚之愣了一瞬儿，便转向王恭。

“刺史公，西城外都是你的军队，如今他们进了都城，还烧杀劫掠，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城外大军有仲堪坐镇，绝不会生乱！一定是这厮扯谎，咱们出去看看便知！”

王恭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他与殷仲堪共同辅佐司马曜多年，心意相通。临入城前，他还专门嘱托了殷仲堪不要妄动。殷仲堪该不会在此时背信弃义，舍他于不顾。

辨不清真假，司马尚之只能率众匆匆下楼。这时，司马道子的死活反倒是成了无人关心之事，苏和等人被晾在了一边。

“主公，咱们？”

“下楼，回家过年！”

大好年节浪费大半，苏和心里还惦记着他的马薯饺子，所以没心情再和司马尚之玩下去。于是，苏和在前，项小羽扛起司马道子，战虎护着谢琰，五人鱼贯而出。

来到秦淮楼外，城西上空泛起火光，苏和这才明白报信之人所言非虚。

“主公，船在那边。”

满城权贵都倚在西边江岸上议论，秦淮楼外一片混乱。穆天胜一直隐在暗处，见到苏和等人出来，马上靠了上去。

“嗯，出了什么事？”

“回主公，刚才收到大小姐的情报。一炷香前，城外叛军通过西明门入城，大肆劫掠。大小姐请示，我们该如何应对？”

“进城就杀人，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告诉小玉，通知我们在城里的所有人化整为零，就近集结。国公府不能回了，我们去长干里的土堡集合。小虎，你带人去水月阁帮满贯，老穆回国公府接小玉，我送谢公子回府。子时前，咱们在土堡汇合。如果发生不测，及时通报。”

起初，苏和以为这是司马尚之安排好的计策，但既然天视府已经证实，就不能再等闲视之。

乱兵入城，凶吉难测，再回建康城前，苏和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今晚形势虽乱，但一切照旧。

“师傅，这家伙也带走吗？”

众人各自领命，登船而去，只剩下项小羽一人拎着软蹋蹋的司马道子，侯在苏和身后。

“哎！扔了吧，他没用了。”

苏和凝望了一阵西边的夜空，叹了口气，转身跳上一艘小艇。

……

江岸，水月阁。

原本一派喜气洋洋的年节气味，如今只剩下满席的残羹冷炙。

水月阁能够承办大晋皇帝的年节宴，这让窦四娘感到欣喜若狂。几日来，窦四娘几乎不眠不休，就是想把皇帝的年节宴办好，然后再凭此鲤鱼跃龙门，晋升到上等人的阶层里。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可中途却不知是何原因，人去楼空。

巨大的落差，瞬间击溃了窦四娘的心理防线。她独自躲进阁楼，呆呆伫立窗前，凝视着对岸的灯火辉煌、金鼓齐鸣的秦淮楼，心里一遍一遍的诅咒着对方。

结果，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

收到苏和的命令，夜满贯马上安排手下准备撤离。可找来找去，却发现窦四娘不见了踪影，这下可急坏了夜满贯。

他正心焦，窦四娘却突然披头散发得从楼上冲了下来，顿时让夜满贯有些气恼。

“你这是去哪里了？”

“别说这些了！快快，让堂佣和优伶们都准备好，秦淮楼那边出事了，那些贵人一会儿一定会回咱们水月阁的！”

“别痴想了！叛军已经入城，兄长让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离开？浑蛋！现在离开，一会儿贵人们回来，没人斥候，责怪起来你能承担的了吗？”

“别疯了，叛军在城里见人就杀。谁还敢回来作乐，快走吧！”

“我看你们想敢走！都给老娘回去做好准备！夜满贯，你张口大郎，闭口大郎，他说粪是金子，你也信吗？老娘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宫里高枝，你说不办就不办了？！别说是几个乱兵生事，就算有千军万马，老娘也不怕他们！”

“放肆！”

夜满贯见窦四娘在这个时候撒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战虎这尊杀神可就在堂内，如果窦四娘不知深浅，惹了对方不快，就是他夜满贯也不敢去拦啊！

想到此，夜满贯不再犹豫，上前一掌就把窦四娘敲晕，匆匆命手下将她抬上船去。

……

乌衣巷，谢府。

苏和将谢琰送回谢府后，直接向刘夫人道出城外军队入城的实情。

“国公，有话直说。”

“夫人，大人去前吩咐在下关照谢府。目下城中兵乱，为以防万一，夫人最好跟我一齐离府避乱。”

“那府中其他人若是不愿呢？”

“夫人，愿意走的，我们欢迎。不愿意走的，就让他们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