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力有性命之忧,苏和的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追问孙道灵救治的办法。
“主公,刚才属下思量了许久,记得葛仙人的《肘后方》里记载了一味汤药可以拔出邪水。只是这剂汤药中的‘君药’名为‘紫茱萸’,陆上罕见。不过,属下曾在那八岛上见过有‘紫茱萸’生长。”
“那八岛?”
苏和一愣,旋即马上下定决定。
“小虎、道灵,带高力登船,到下游与小九汇合,我们马上返回那八岛。”
“教官,祸是我闯的,我也跟着吧……”
战虎等人应命,滇剑见状像个做错事的稚童,嗫嚅的凑了上来。
“滇剑,高力出事是他咎由自取,与你无关,你用不着自责。我们走后,替我向徐州军的桓将军转告此事,告诉他不必挂念。命令所有东来卫即刻撤出战场,全体到月牙湾休整,就地待命。”
滇剑含泪点头,忙与战虎等人将高力抬上河边的小艇。
原来,这些时日高力率领东来右卫一路沿着淮水大块朵颐。当日,他们追逐一路逃兵来到淮水岸边,高力一骑绝尘杀的兴起,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结果战马在泥泞的河滩中翻倒,高力恰巧掉入野滩里的一个吞人的水窝,一下没了踪影。
滇剑等人远远见到大统领落马,均是大惊失色,催马赶到时只见到一个半丈宽的窝口,没有高力的人影。多亏卫中有在河边生活经验的人道出玄机,大统领是被水洞吸到了河水之中,于是滇剑马上命令沿河寻找,这才在淮水之中找到了溺水的高力,可惜高力本身就是一个旱鸭子,找到时已经为时晚矣。
……
苏和匆忙离开寿阳城之时正是秦晋两国战事即将分出胜负的一刻,得知靖国公突遇急情离开战场,桓野王大惑不解,连忙向前锋都督谢玄快报。
谢玄收到飞报时,身已在彭城。淝水大败后,秦军势如山倒,北府军跨过淮水,一路所向披靡,收复了大片故土。此时,再拿下秦军淮北重镇彭城,晋国就掌控了整个淮水流域,有了继续北伐的桥头堡。事关重大,谢玄也没时间在意苏和的去留。
淮西,寿阳城。
两天时间早已过去,南北两地援军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秦王暴跳如雷,每日都对手下文武大骂不止。更让苻坚意想不到的是,他困守寿阳的选择要比淝水大败更加可怕。
就在他被围寿阳的这段时间里,秦国各地到处都在流传秦王已经战死淝水的噩耗。
秦王驾崩!有人哀愁有人欢!
仇恨和贪婪的种子早已埋藏在大秦各地,只是欠缺适合的条件萌发。秦王的死,就是这个萌发的条件。
起初,各地还在观望,恐惧需要时间来消化。但是,按捺不住的人终究会跳将出来,第一个宣布脱秦自立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高车首领翟斌。随后,秦国的大地上王旗四起,慕容垂、姚苌、吕光、刘卫辰等纷纷踏上历史的舞台,淮河以北再次陷入诸强混战的悲惨世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表。
寿阳城中的粮草本就不多,一下又涌进三万秦军更是捉襟见肘。坚持了半月左右,秦王终于意识到再呆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于是趁着北府兵过淮之机,带领残兵冲出徐州军的包围,一路逃回中原。
再回长安,河山已变,苻坚的大秦王国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
……
淝水大胜收复寿阳,谢玄当即便飞马向建康报捷,却在谢府里扑了个空。
原来,从历阳回到建康之后,宫内宫外皆是一片悲观。无门无路的升斗小民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们则是在暗地里转移家产,准备随时向南避祸。皇帝无心上朝,群臣各有所想。
建康城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期待着严寒早些过去。
左右朝中无事,丞相谢安干脆带着门人下属游历起江东的山水。
当信使找到丞相的仪仗时,谢安正与王献之下棋。看过谢玄送来的捷报,不露声色,随手把捷报放在一边,继续落子。
王献之当然知道是前方送来的战报,忍不住问了句:“明公,战况怎样?”
谢安头也不抬,捋着须髯盯着棋盘,慢悠悠地说道。
“孩子们不负众望,打败了秦人。”
听了这话,王献之悬着的心猛然一松,双手一推面前的棋子,高兴的手舞足蹈。
“明公,不下了、不下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赶快告诉别人!省得大家都憋出病来!”
这些日子,王献之、张玄这些丞相府的人都快憋出了心病。前线战事一直没有消息,江东各地人心惶惶,各有思量,唯独漩涡中心的丞相大人不但不急,反而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丞相府人虽是个个忧心忡忡,心系前程安危,可大家都不敢违背谢安的意愿,只好硬着头皮陪在他的身边。
如今前方北府军大胜,王献之终于可以吐出胸中浊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同僚。
谢安见状轻轻摆手,放早已心猿意马的王献之离去。
收好棋具,回到借宿的寺院客舍,跨过门槛的时候,谢安忽然一个踉跄,磕掉了脚上木屐的前齿。
‘呵呵!谢安呀!谢安!小小俗事还是扰了你的心境,你还是一凡人啊!’
望着地下掉落的半截木齿,谢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莞尔一笑,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行。
“有他在你还不放心?可笑!可笑!”
人已入舍,绿道上留下一阵爽朗的嗤笑。
建康宫,朝阳殿。
一道密报较谢玄的信使更早出现在妙音的案头。
“八对一百,还是胜了!
呵呵!果然还是逃不脱历史的枷锁啊!
哦!不对!
应该是你们这些凡人逃不脱历史的束缚才对。我连居可不是凡人,不会像你们一般没用,对吧,道祖大人?”
妙音坐在龙椅之上,望着暮色沉沉的大殿,狞笑着点燃了刘牢之送来的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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