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乐天再次清醒过来。

说是在天牢顶层的走廊上放风，他却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走动，如果有风，估计不是放风，而是被风放吧。

他只是单纯想出门看一眼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但天牢的流质饮食却把他吊着，他死不了，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次都是那样半睡半醒当中，歪倒在走廊上，然后被刺眼的阳光带来的灼热感烤醒。

刚才，整个进来的过程又一次在他的脑海当中回放，被捕、关押、审讯、入狱，所有的一切。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天，到底要呆多久，他不得而知。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顶楼的这些牢房仿佛都是空的，换言之，他是目前这一层唯一的犯人。在他的经历当中，过去空天调查局天牢顶层的“生意”从未如此萧条。

“难道现在治安这么好了吗？连我这样一个普通杀人犯都可以享受这种待遇？”

“不，我不是普通杀人犯，我杀了钟盛，还涉嫌杀吴乐天呢，哈哈哈......”

头重脚轻之间，他再度要倒下去，这次却被两个人从身后扶住了。

”干什么？“吴乐天用尽全身气力扭头回去一看，却是两个年轻的狱警。

“有人探视！”

“探视？谁会来探我？按理说，我已经死在东都机场的行李传送带上了......'吴乐天心中纳闷，却无力询问，只是耷拉着头，任由两人架着到专用电梯口。

天牢顶层的牢房戒备十分森严，光从底层上来就要换乘四部不同的电梯，每部电梯都有专人看守，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紧急通道直接通到楼下一层，看上去很直截了当，却也是全方位监控探头覆盖，并且同样有四道关卡。

想成功越狱，非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在电梯迅速下降带来的失重感中，他利用最后一点专注力保持清醒，恍惚中，他觉得自己被架着走了两部电梯。

“看来这次用的是天牢中部的会见室。“

由此可见，这个来探视他的人还算是个内行，天牢一共两层有会见室，一个是底层，与审讯室在同一层，另一个就是在中部。而后者，除非探视者主动要求，不会被安排到，没有哪个工作人员愿意大费周折，换两部电梯把探视者带上来。而它存在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安排给一些更加平等的犯人，为他们提供更好的私密性。

人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平等。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吴乐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次从纽约回国，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疑点，原本兴高采烈回来履新，没想到履到天牢顶层来了，岂止更上一层楼，直接就干到了顶楼。

这时候，他再也撑不住，脑袋一沉，整个身体往下软了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半靠在一把硬质椅子上，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晃在他面前，当他逐渐恢复知觉时，感到左手背面传来一阵刺痛，便瞬间睁开双眼。

他的左手正在进行静脉注射，估计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他觉得刚才耗光的精力又慢慢积攒起来一点，虽然还不多，却足以支持他有限的活动。

他终于认出来，自己已经在会见室了。

往玻璃挡板那边望去，只见那儿坐着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人。

有点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吴乐天还是用右手拿起了电话。

“吴乐天，还记得我吗？”那个女人笑着问道。那是一种略带紧张的笑容。

他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当时，在东都机场国际到达口，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略带一丝不安。

陈幽！

“当然记得，全世界恐怕也只有你相信我是吴乐天了......那天抱歉，把你推倒在地。”吴乐天以为自己恢复了力气，但一开口说话，便觉得自己的声音完全没有质感，像是水母在抖动。

好在电话那头还是听见了。

“恐怕是这样，我问了顾婷，连她都不相信你是真的吴乐天，不过，她还是愿意安排一次这样的见面。”陈幽继续笑着，那种紧张和不安似乎都消散了，笑容里满是纯真。

不过，她还是责怪道：“你那次确实很用力，摔疼我了。”

“再次抱歉，美女。“吴乐天已经太久没有与一个人如此正常的交流，兴致一下子上来，精神也更加恢复了几成：”那你为什么相信我是吴乐天呢？又为什么要来看我？不会是为了报仇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虚得很，真要推我，也请轻一些。“

陈幽噗嗤一笑：“放心，我从来不落井下石。我其实只是好奇，没什么原因，只是觉得你就是吴乐天，而且，我相信你说的话，想过来告诉你一声。”

吴乐天心中一股暖流往上涌，“没想到自己的同事们一个个都对自己百般挑剔，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人反而相信自己。”

“好吧，谢谢你的信任，不过，你既然认识顾婷，肯定也从她那了解到了东都机场那几桩案子的情况，对吧？”

“嗯，她只是很简要的跟我说了说，你们白局的风格嘛，很神秘的。”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相信我是吴乐天？DNA检测都没能说服我的同事们。”

“不怕你笑话，就是直觉吧，”陈幽看着吴乐天，“虽然你应该已经死了......但，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啊，比如说，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跨越时空了呢？所以现在就出现了两个吴乐天......”

跨越时空！两个吴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