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身份神秘，天贵妃不想明目张胆的试探。所以，郭氏铺垫了小半年，就是想让窦四娘自己捧出靖国公来。

“二品？王公之爵！四娘的夫君竟然是皇亲国戚？”

郭氏不知为何，一时兴起故意撩逗窦四娘。

“啊！不不不！上官误会了！民女夫君的兄长只是崇德太后的一个远亲，算不得皇亲！”

“崇德太后？不会是都城里人尽皆知的那个裙带公爵吧？叫什么来着……，噢~，对对，靖国公！对吧？”

郭氏闻罢，窦四娘顿觉两颊飞红。别人家沾上王公贵胄都是趾高气扬，可她们家的这位二品公爵不仅指不上，还得藏着掖着，怕被人挫脊梁骨。

“正是这人，让上官见笑了……”

“没想到四娘竟然是靖国公的亲戚，听说此人久不在都城。怎么？近日回来了？”

“是、是！前些日子回了都城，曾来过阁中一两次。”

“对这位国公的事迹，我还真是很感兴趣。崇德太后当年不会也经常去过你们水月阁吧？”

“不不，那倒没有。那人来阁中吃酒，少与朝中官吏往来，多是些不值一提的狐朋狗友。”

“哈哈，四娘不要介意，就是一个玩笑。那这位靖国公与他的朋友们都聊些什么呢？”

“这个民女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平常那人来了，都是民女的夫君亲自操持，其他人近不得身。上官若是对他感兴趣，民女可以安排人去办。”

“嗯，宫里的意思很明白，了解每一位大员在想什么，说什么，干什么。

四娘，你也知道，新帝刚刚登基，极为重视群臣们的态度。都城里像四娘一样的助力很多，谁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向新帝献功，好处自不用说。你明白吗，四娘？”

“民女明白、民女明白！”

窦四娘口舌发干，不自觉的使劲吞咽了一下。皇帝的垂怜，那不是正是她梦寐以求的荣誉吗？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立个奇功，说不定会被晋升为士族，永远和那些肮脏的庶人们划清界线，让那些从骨子里瞧不起她的士人们闭嘴，这正是窦四娘急需的甘露。

“好啦，明白就好。”郭氏满意的点点头，话题一转。“以后你能不能发迹，就看我们新任的上官帮不帮忙了！我内急方便一下，你们先聊。”

窦四娘连忙起身，消瘦女官也是会心一笑，两人谁也没有在意郭氏的离席。

半柱香后，消瘦女官首先察觉出来不对，连忙起身去茅厕寻找郭氏，哪还有半个人影。

“坏了，她察觉了！”

“上官，察觉什么了……”

窦四娘像没头苍蝇一样的跟在消瘦女官身后，四下里转了一圈，发现新任上官脸色阴沉，弱弱的应了一句。

“管好的你的嘴巴，误了以后的事情，小心你的脑袋！”

消瘦女官正在气头，被不识相的窦四娘一下拱起火来，愤愤的回了一句，便快速向门外冲去。

到了门外，来时的云顶牛车依然在馆外候着，驾车的御者见到女官焦急的神色，就知道出了事情，于是一跃来到近前。

“人呢？”

“跑了？”

“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先别管这些了，通知其他人快快去找，否则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消瘦女官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尖锐的声音在湘宫巷响起，旋即十几条身影从暗中奔了出来。

原来，毛奉得了天贵妃的懿旨，早早在此处布下了杀局，只等郭氏与窦四娘交接完后，就把她秘密的处决。谁知郭氏竟然提前知晓，趁着如厕的机会逃走。

窦四娘跟在消瘦女官身后，见到杀气冲冲的伏兵，脑中更是一团乱麻，只好快步登上车驾，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郭氏并没有逃远，她躲在一个无人想到的地方，等待着天黑。

自从半月前听到天贵妃与王国宝谈话后，郭氏就在筹划逃走。可从那以后，她一直被天贵妃控制在华林园里，不得离开半步。

郭氏由此知道，离开宫城的那一天，就会是她赴死的日子。所以当这一天到来时，郭氏果断的选择了跳进粪坑。

消瘦女官一时慌神，根本没有仔细察看茅厕，这才让郭氏逃过一劫。

入夜，在粪坑里躲了一天的郭氏满身污秽的爬出茅厕，来不及收拾一下，便听到馆舍外忽然传来一响马蹄声，随即一个焦急的女声响了起来。

“快快，你们带人再进去找找！”

“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还是去城南看看吧！”

“不不，当时我没仔细看，说不定她还藏在这间馆舍！”

“好吧，你带人在这查，我带人去城南。如今城已经封了，她肯定跑不了！”

争论片刻，追兵一分为二，馆舍门外马上传来脚步声。郭氏一听全城戒严在搜捕她，心里顿如冰窖，再不敢在馆舍里躲藏。扔掉恶臭的外衣，郭氏也顾不得再寻其他衣物，穿着单薄的内衣便逃进了幽黑的后巷。

……

秦淮楼，沉寂了半月之后，再一次灯火辉煌起来。

会稽王与新帝和解，秦淮楼重装迎客。虽然依旧的纸醉金迷，但较之以往明显少了许多贵气。

几个守在楼外的淮水帮众无聊的望着河对岸热闹的水月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诶！你们说，对面那个破楼怎么比咱们王爷的盘面都大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楼里的娘们要比咱们的好呗！”

“你们懂个屁！水月阁老子去过，里面的姑娘都歌舞妓，可不是咱们这样！”

“吹吧，就你那点例钱，还能去得起水月阁？”

“就是，去个野河房你都花销不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信不信由你们，老子是陪飞长老送信去的！有胆，你们去问飞长老去！”

被呛声的帮众气得火冒三丈，恰巧此时淮水帮的一名三鱼长老从楼内出来，他抬手一指，剩余的几个帮众连忙闭上了嘴巴。

“皮紧了吗？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鱼长老一出门就见到几个手下对他指指点点，顿时眉头倒竖，一脸愠怒的走了过来。